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個鼎(1 / 2)

裴淵被關在了更為嚴密的地方,那處是神仙府的地牢,原本是曆任神仙府府主懲治門人的地方,但後來裴名上位後,此地便閒置了下來。

數載未曾打掃過,一推開地牢緊閉的大門,宋鼎鼎便聞見一股潮濕陰冷的腐爛味,明明是大白天,地牢的通道中卻陰暗冰冷。

裴名牽著她的手,雖然沒有體溫,也令她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她一步步踩著狹隘的台階向下走,越往裡空氣中便越是悶潮,窒息感撲麵而來,隱約能嗅到牆壁上血液枯竭的氣息。

她垂下的睫毛顫了顫,克製住心底難言的壓抑,不知向前走了多久,她終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

那是個單獨的牢房,牢房外不遠處開了一道天窗,雖然天窗被厚重的木板封住,卻擋不住陽光從縫隙中灑下來。

即便隻有微弱幾束光,也給這窒悶的地牢中,注入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裴淵倚坐在牢房裡,地麵上鋪墊了些雜亂的乾草,他衣衫襤褸,似乎是被動用過私刑的模樣,身上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

聽見漸進的腳步聲,他轉過頭,淩亂的發絲在縷縷陽光下,隱約能看到空氣中飛揚的細微顆粒。

他明明那麼狼狽,卻又看起來如此從容淡然,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你們來了。”

裴名並不理他,隻當自己是個背景板,宋鼎鼎看著裴淵,神情略微複雜:“你找我到底想說什麼?”

說來也怪,她厭惡極了天君與龍族公主,麵對心機城府極深、害得裴名吃儘苦頭的裴淵,卻是一種甚為複雜的情緒。

這情緒說不清道不明,但並不是一味的憎恨厭棄,她總覺得裴淵還有什麼事情在隱瞞著他們。

宋鼎鼎不願意見裴淵,就是不希望節外生枝。

“在秘境火山見過我一次後,你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對嗎?”裴淵不拐彎抹角,也絲毫不在意裴名陪在她身邊,自顧自繼續說著:“你夢見你是司雨神,夢見你救了一個被關在天族鬥獸場的魔域少年……”

“你將他藏在住處,幫他處理傷口,喂他吃雲片糕,他被雨澤獸吞了下去,你怕雨澤獸的毒液傷了他,便幫他擦身塗藥。”

“相處間,他對你暗生情愫,你心底也生出了不該有的惻隱之情。後來他在你住處外,被天兵抓捕到,隻因答應你不再傷人性命,又怕直接走掉會牽連到你,便甘願被押送到了天帝麵前。”

“此事非同小可,你與天君一向走得近,天君為撇清關係,便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剝去你的仙籍,將你貶入了輪回受苦。”

“你知道那個少年是誰嗎?”裴淵低下蒼白的臉龐,長睫一顫:“那並不是夢,是我讓你恢複了仙身時的記憶。想必,你已經看清了他的臉。”

宋鼎鼎看著他,並不太震驚,從雨澤獸莫名親近她時,她心底便隱約察覺到一些異常。

她斂住眉眼:“那又如何?”

即便那是她的前身,又或者是原主的前身,那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她能接受裴名如今的身份,便不會因為他前世是魔域的人,或因為她曾是天族仙人,便要為了所謂的道德和正義,離開裴名。

見她不以為意,裴淵問道:“你可聽說過滅世墮神?”

宋鼎鼎點頭:“略有耳聞。”

玉微道君率著眾人利用混沌鎖進入秘境,隻為湊齊吞龍珠召喚神龍,便是因為聽信了傳聞——滅世墮神將要降世,隻有召喚神龍才能抗衡墮神。

“那個少年,便是滅世墮神。”裴淵抿了抿唇,虛弱無神的眸光落在了裴名身上。

“禍亂三陸九洲,是他與生俱來的賦使。偷走你的降雨令,先大旱三年,再暴雨三年,讓人間淪陷在洪水中,這便是他第一步的計劃。”

“他是故意接近你,隻為利用你、傷害你。”他停頓片刻,猛咳了一陣:“過去是,往後也是。”

宋鼎鼎沉默起來。

那夢境中的畫麵,一幕幕猶如電影般在眼前閃過,如此不真切,恍若隔世,令人恍惚。

倘若說上次裴淵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時候,利用她急著逃避現實的心理,給她和裴名下了套。

那這一次,裴淵便是明晃晃,當著裴名的麵挑撥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這伎倆實在太過卑劣,不由讓宋鼎鼎對裴淵更添了幾分厭恨。

就算裴名真是滅世墮神,她相信那也不過是作者給他身上添的一個設定罷了,她有能力改變劇情,讓結局改變,就有能力改變裴名。

顯然,裴名並沒有憶起所謂的前世記憶,若不然裴淵也不敢在他麵前,直接提起過往的事情。

她相信裴名不是惡人,相信自己陪在他身邊,他就算是滅世墮神,也不會禍亂三陸九洲,殘害無辜性命。

裴淵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宋鼎鼎卻不給他機會,嗓音冷漠:“我不在乎。若單單隻是為了此事叫我過來,那倒是我高估了你的城府。”

她話說並不客氣,扯著裴名的手,轉身便要離去。

裴淵也不攔她,隻是在他們走遠時,緩緩抬手伸出牢房的縫隙,接住了那密封住的天窗間隙中灑下的陽光。

淡淡的暖意在指尖跳躍蔓延,他輕聲開口:“小裴,你恨我嗎?”

裴名腳步一頓,下意識將牽住宋鼎鼎的手掌攥得緊了些。

他恍若未聞,加快步伐走了出去,但隻有她,感受到了他指間的顫抖。

直到地牢的大門重新閉緊,直到走出了很遠,他的手依然在輕顫著。

宋鼎鼎停住腳步,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認認真真地,將每根手指都嵌入他的指縫中:“你在害怕什麼?”

裴名抿著唇,許是太過用力,薄唇抿成了一道線,他沒有說話,甚至也不敢看她,垂著眸像是在躲避她的目光。

她與他十指相扣,語氣堅定:“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

見他依舊不語,宋鼎鼎知道,裴名大概是聽出了裴淵方才的言外之意。

裴淵講的詳細,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出裴名的名字,但說話時一直看著裴名,他如此聰慧敏.感,又怎麼會聽不出裴淵的意思。

倘若他就是裴淵話中,那個前世害得她被奪去仙骨,貶入凡間受苦的魔域少年,又披上了一層‘滅世墮神’的身份,他此刻定是怕極了她剛剛下定的決心,再次被裴淵動搖。

宋鼎鼎正要挑明了將自己的心意剖白,裴名卻在她之前,突然開口問道:“你在我少時,曾兩次離開我,一次是因翠竹在海邊偷襲你,為了能活下去,你不得不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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