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前世種種,安嵐怎麼也不願相信,那個情深不渝的夫君會是假裝的,他們成婚足足八年,八年的朝夕相對,甜膩默契,如何能做的了假。
算算時間,還剩半年,就是他們前世在慈寧寺相遇的日子。可太多事已經變了,安嵐不想再把一切交給命運,她要靠自己弄清楚,所謂的一見傾心、命定姻緣,到底是難得的真情還是步步編織出的謊言。
可惜她懷著滿腹心事匆匆離去,並未發現有一雙眼從開始就藏在他們身後,默默看完了這一切……
從宮裡回了侯府,謝侯爺見她得了賞賜,興致勃勃地追問在禦花園裡的事,安嵐本來就覺得疲乏,隨口打發了幾句便嚷嚷著要回房休息,出門時正好撞到低著頭往裡走的安晴。
安晴瞥了眼坐在裡麵的謝侯爺,故作恭敬地對長姐行了個禮,然後眼神在她身上繞了繞,直直落在掛在安嵐腰間的香球上。
安嵐這時累得不行,根本沒空留意庶妹的心思,被瓊芝扶著回了房,倒頭就睡去,連晚飯都隻在床上吃了些,然後就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早。
被丫鬟伺候著洗漱完,安嵐突然想起,今日正好是月頭,她要去城中開的當鋪查看賬目,順便拿回掌櫃搜羅到的消息。為了方便和掩人耳目,她如往常一般換了男裝出門。
走進當鋪時才過清晨,店裡還十分冷清,安嵐剛喚了一聲掌櫃,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藥味從裡間傳來,收到掌櫃意味深長的一瞥,頓時又驚又喜,小跑過去推門喊道:“阿元哥哥!”
當鋪的裡間十分簡陋,李儋元正坐在冷硬的板凳上,滿臉不快地托著腮,聽見這聲喊,緊繃的臉頰才牽起淺淺的笑容,抬眸道:“總算沒把我給忘了。”
安嵐已經足足幾個月沒見到李儋元,這時激動的眼裡都泛起波光,可看他穿得單薄,屋內又未燒火爐取暖,氣得把掌櫃叫來說了一通,讓他趕緊拿炭爐過來,可現在還沒到秋天,店裡根本沒備著火炭,掌櫃急得抓耳撓腮,最後隻得建議道:“櫃台那裡有件新當的狐裘,也是王府裡偷偷送來的好東西,要不,先給這位公子披上。”
安嵐還未回話,李儋元已經不滿地挑眉道:“你讓我用彆人穿過的狐裘!”
他不想看見安嵐為難的模樣,懶懶衝她招手道:“你坐我身邊,靠在一起不就暖和了。”
安嵐也想不出彆的法子,便搬了張凳子挨著他,又讓店裡的夥計給他燒了壺熱茶暖手,轉身時胳膊擦著旁邊那人的肩膀滑過,李儋元隔著薄薄的衣料,感覺到自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忍不住低頭淺笑,竟真覺得身上暖了不少。
看見李儋元手捧起熱茶,臉上總算不那麼蒼白,安嵐才終於鬆了口氣,問:“阿元哥哥,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她回府後,經常和李儋元書信往來,特地在信裡告訴過他,自己已經和這裡的掌櫃交代過,如果想要見她,可以來當鋪找她。但她每次懷揣著希望走進當鋪,卻次次都失望而歸。這次見到他雖然歡喜,可又怕是出了什麼急事,忍不住擔心起來。
李儋元垂眸盯著杯中青綠的茶湯,淡淡道:“聽說你進宮了?”
安嵐一怔,隨後點了點頭道:“嗯,昨天就回來了。”
她的聲音還是如同他記憶中一般軟糯,李儋元突然不知該說什麼,隻是不停摩挲著粗胚燒成的茶杯,手指都有些發疼。自從聽說安嵐也在太後的邀請之列,他便輾轉反側,整夜不得安眠,蔣公公怕他思慮過深,引發舊疾,便催著他來見她,有什麼事親自問一問就好。
可是真的見了麵,他卻不知該怎麼問,問她有沒有見到豫王,或是遇上了彆的什麼意中人嗎?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向她問這樣的話。
安嵐久久未聽見他出聲,自己卻突然想明白了過來,連忙道:“三殿下想問豫王的事嗎?”在她心中,早把李儋元當作最為信任的人,於是將那天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直到說到牆後相見,她不好意思說得太細,隻提了句豫王邀請她去國子監聽學的事。
李儋元的手微微一抖,故作鎮定道:“你想去嗎?”
安嵐一臉殷切地點頭:“我想去,不光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能有更廣的眼界,長更多的學識。”
李儋元冷冷一哂:“那你準備怎麼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