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懷疑(1 / 2)

七月七,一輪玉鉤遙掛天際, 迢迢星河下, 藏了多少閨中少女的懷春心事。

徐佩蓉緊張地握著手裡的香球,鼻尖聞著自對麵那人身上傳來的淡淡龍涎香, 明明是朝思暮想的臉孔,如今隻隔了一張梨花木的桌案, 可她卻怎麼也不敢抬頭,水汪汪的杏眸在地上轉來轉去, 抿緊了唇瓣, 壓抑住內心的雀躍。

李徽並不著急, 隻是聽著窗外飄進的悠悠絲竹聲, 吩咐侍從再去叫一碟栗粉糕來。

撒了桂花碎的栗黃糖糕擺在瓷碟裡, 徐佩蓉抬眸望過去,聽見對麵的男人帶著笑意道:“方才聽說是這是店裡新到的栗子做成的,我想女兒家大概都愛吃這個, 便替你叫了碟。”

徐佩蓉心頭一暖,矜持地吃掉一塊,帶著滿口的甜香開口道:“多謝王爺好意。”

李徽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窗外, 今日是乞巧節,京城的公子小姐們都愛在這湖上遊玩, 懸燈掛彩的遊船將湖麵映的仿若白晝。他與徐佩蓉便是在泊船的碼頭相遇, 她在人群中和丫鬟走散, 不知怎麼就撞到他身上, 又恰巧讓他瞥見了嫩黃色腰帶上懸著的香球紋飾。

茶湯撞著青瓷杯,發出“叮咚”的聲響,李徽收回目光,又朝對麵那人打趣道:“怎麼見了麵,你倒不會說話了。”

徐佩蓉的臉上閃過絲慌張,強自鎮定下來,道:“佩蓉也沒想到會在這處遇上王爺,心情忐忑,難免就……有些怯意。”

李徽始終含笑看她,眼神又往那香球上一挪,貌似不經意問了句:“你這香球裡,今天裝的什麼香?”

徐佩蓉被他話題一帶,也終於放鬆起來,手擱在香球上回道:“用了沉水香,我是我爹從宮中給我帶回來的。”

她今日在房中選了又選,最後挑了這樣夠貴重也適合今日氣氛的香料,豫王是知情識趣之人,必定能懂得其中深意。

誰知李徽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用了然的語氣道:“我記得,三皇子也確實最愛沉水香。”

徐佩蓉猛地一驚,不知為何會突然提到三皇子,李徽迎著那雙越瞪越大的眸子,繼續道:“當初三皇子看我這香球模樣精巧可愛,硬是找我討了過去,我那時就猜他會送給怎樣的一位佳人,今日有幸一見,果然是如春梅綻雪,皎婉動人。”

被心儀之人如此誇讚,徐佩蓉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簡直快要哭了,手裡的香球被捏出汗來,終於在李徽倒第二杯茶時,鼓足勇氣開口道:“其實……這個香球不是我的……”

李徽執壺的手微微一頓,黑瞳裡閃過道若有若無的光亮,然後抬頭驚訝道:“可小姐方才不是說……”

徐佩蓉又慌又怕,原本飽含情愫的杏眸都逼出淚來,抽搭著肩膀顫聲道:“實不相瞞,這是我那日在宮外撿的,因為覺得喜歡,就日日帶在了身上。方才正好撞見王爺,又問這香球的事,佩蓉便藏了私心,實在,實在是因為仰慕……”

她正想借著這股勇氣說出藏了許久的心事,卻被李徽遞過杯茶打斷,然後見他溫柔笑道:“徐小姐何必如此驚慌,一個小小的香球而已。不是你的也就罷了,就當你我有緣坐進這茶坊,放心,我可不會找你討要茶水錢。”

徐佩蓉被這笑容看迷了眼,聽他語氣調侃,仿佛毫無責怪之意,一顆心又胡亂跳起,迷迷瞪瞪間,聽那人似乎隨口問道:“徐小姐應該知道,這香球到底是屬於誰的吧?”

徐佩蓉一怔,然後立即明白過來,自己堂堂徐家嫡女,在地上撿香球這種話哪能騙的過人。她羞得隻想藏進身後的柱子,李徽卻仍是掛著輕鬆的笑容,仿佛隻是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在等她回答。

徐佩蓉差點想坦誠回答換回些分數,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硬著頭皮道:“是我讓丫鬟替我買回來的。”

“後來呢?”

官道上一輛圍著黑色帷布的馬車裡,安嵐聽得著急,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肖淮回想著之前躲在梁上聽見的,回道:“後來豫王什麼也沒說,隻是讓她把那‘撿到’的香球交還給他,然後又說了幾句,就找了輛馬車送她走了。”

安嵐咬著唇,隨手拽了個軟墊抱在懷中,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過了許久才吐出口氣問道:“肖淮,你覺得豫王是個怎樣的人?”

那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忠實護衛低頭道:“肖淮不知。”

“你說吧,就憑今晚聽到和看到的。”

肖淮捏緊膝蓋上的衣擺,想了想,才終於開口道:“豫王是怎麼樣的人,我不敢隨便斷言。但我隻是覺得,豫王早知道徐佩蓉是假冒的。”

安嵐苦笑一下,手指繞著墊子上的垂穗輕歎道:“沒錯,他從聞到那香球裡的香味,就知道徐佩蓉一定是假扮的。可他偏偏不直接戳破,而是給她設了個局,步步引她自己說出真相,再利用她的慌亂和愧疚,想從她口裡打探出我的訊息。到最後,他明知道徐佩蓉扯了個並不聰明的謊言,也仍給她留了臉麵,因為他要顧及她背後站著的徐家和太後。”

她越說便越有點難過,豫王這麼做一點錯都沒,甚至可以說是用最好的方式化解了這場鬨劇,這樣徐佩蓉不僅不會因謊言被戳破羞惱怨恨他,反而會感激豫王處處為她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