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懷疑(2 / 2)

可前世她為何從未發現,自己的夫婿竟是如此心機深沉、審勢善謀之人。

不遠處有人放起了煙花,足以輝映銀河的炫目光澤,到最後燃儘時,卻隻剩灰黃色的迷霧,一層層,縈上安嵐的心頭……

馬車開到了侯府門前,安嵐神情恍惚地從車上走下,突然轉頭對肖淮道:“如果,以後給你個跟著豫王的機會,再假以時日,你便能一展所才,徹底擺脫出身,做到位極人臣,你說好不好。”

肖淮臉色一變,低頭道:“肖淮這一世都會追隨小姐。”

安嵐笑起來,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說過,你是一隻關不住的雄鷹,我想看你能早日高飛。所以,我想找位師傅來教你武學和兵法,你如果有中意的人選,也可以告訴我。”她俏皮地笑著,壓低了聲音道:“隻要不是什麼世外隱士,我還是能請得起。”

肖淮雙肩微顫,唇邊肌肉緊咬,好像說什麼感激的話都顯得太輕。再抬頭時,安嵐已經提起裙裾邁進侯府的門檻。她隱隱覺得,所有的事都和前世不一樣了,不知道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不如想提前安排好一切,至少給真正對她好的人找一條光明的道路。

宣元九年七月,豫王李徽在國子監開經筵,吸引了許多士族學子蜂擁而來,連幾位皇子都被成帝塞進國子監,叮囑他們向皇叔好好學習。

安嵐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總算能把男子的儀態扮出□□成,這時跟著李儋元走進國子監,看著身邊著皂服烏冠、侃侃而談的學子們,心中莫名激動。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裝扮,突然有些不服,對身邊李儋元輕聲道:“總有一天,我想讓女子也有資格進國子監讀書。”

見李儋元露出意味不明的淺笑,安嵐輕哼一聲道:“女子若有機會與他們同窗聽學,論聰慧,論氣度,可不一定比這些男人差。”

李儋元笑著搖頭,“你才來第一天,就放出這種豪言,若是上一段時間的學,隻怕連狀元、榜眼都是你的囊中物了。”

安嵐知道他總愛氣她,索性閉了嘴,昂著頭直往裡走,可又怕李儋元身子弱跟不上,邊走邊往後麵瞥,一不小心便撞上一個人。

那人長相清秀,打扮的明顯和普通仕子不同,聽著安嵐忙不迭地道歉聲正要翻臉,看見她身後走出的李儋元又露出驚訝表情,連忙行禮道:“原來是三殿下啊,看來您最近果然是如宮裡所傳言的身體好了不少,竟能親自來聽學。”

安嵐皺起眉,總覺得這看似恭敬的問候裡藏著些微妙的譏諷之意,李儋元抬起下巴,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原來是徐朗徐主簿啊,以往都是在皇兄屁股後麵看見你,今日沒跟著皇兄,倒差點沒認出來。”

這徐朗在詹事府裡當主簿,因為和太後沾親帶故,又善於阿諛奉承,是太子身邊正當紅的人物,今日太子懶得前來聽學,便派了他來代替。他以往仗著有太子撐腰,將誰都不放在眼裡,這位三皇子本來就病弱失寵,又正好是太子的眼中釘,是以剛才故意在話裡揶揄,誰知三皇子一開口就把他說成太子身邊一條狗,旁邊有經過之人已經捂嘴偷笑,氣得徐朗臉上陰晴不定,但到底不敢發作。

安嵐原本正氣著呢,這時也毫不遮掩地笑了出來,徐朗一肚子火正沒處發,一眼瞅見她,突然想起收到的消息,陰測測笑起來道:“這位可是三殿下的表兄,沈晉沈公子。”

安嵐一挑眉,朗朗答道:“正是在下。”

徐朗提高聲音道:“三殿下你這可不對了,這國子監也算是學府清雅之地,怎麼能帶個愛穿女人裝的娘娘腔進來。”

李儋元目光一冷,正想開口,安嵐卻伸手將他一擋,朝徐朗上下打量一番,問道:“男人穿女人衣,便不配進國子監了嗎?”

徐朗輕哼一聲:“那是自然,汙糟了孔孟之地。”

這時周圍已經擠了一圈看熱鬨的學子,安嵐微微一笑,指著徐朗的腰帶道:“那我倒想問問,這荷花紋樣,是否也經常出現在女子裙裾上。”

徐朗一愣,臉色霎時就變了,連忙爭辯道:“紋樣和衣服怎麼會是一回事?”

“不光是紋樣,還有徐主簿今日衣上熏香,可是我家妹妹最愛用的。按照徐主簿的說法,你即用了女裝紋樣,又熏了女人用過的熏香,也是萬萬不配站在這國子監裡了。”

徐朗被她說的一陣口拙,還未想出回擊,安嵐已經抬起下巴朝旁掃視一圈,朗聲道:“其實男裝也好,女裝也好,不過是被世俗加上的外殼而已,可真正的學識與內涵又哪是僅憑外殼偏見就能判定的。做學問就該有海納百川之氣量,若是隻以衣冠識人,甚至以男女來定人的尊卑,才真是辱沒了孔孟之道,枉為國子監學子。”

“說的很好。”

眼看周圍人群都露出讚歎表情,徐朗正在惱羞成怒時,從人群外傳來個不大不小的聲音,他自然是認得這聲音的,連忙轉身恭敬道:“豫王爺。”

豫王徑直走到安嵐麵前,又說了一句:“你剛才說的很好,以衣冠和男女來判定入學資格,實在傲慢又淺薄,根本不配來聽我講學。”

然後他又低頭深深看了安嵐一眼,安嵐被看的一個哆嗦,不自覺往後退了步,總覺得這目光裡添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