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嗎?那黃藤草是誰拿給你的?”
安嵐皺著眉想了很久, 那時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場上的畫作, 沒有誰留意過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好像是某一位書童,又好像是某個仕子的隨從,她捏緊了搭在膝上的袍布,嗓音尖銳:“那硯台裡的黃色顏料,裡麵一定能驗出什麼!”
藤黃草全被攪進了顏料裡, 所以若顏料裡能驗出烏頭毒,至少能證明不止她一人有下毒的可能。
因為這次的毒殺案,所有仕子都被帶回校舍看管, 準備隨時查問, 一時間人心惶惶, 那顏料和畫卷便也無人顧得上,隻怕還放在杏樹旁的那排桌子上。
豫王略一思索,立即派人去稟報孟少卿,讓他趕快去取回那些顏料查驗。
安嵐渾渾噩噩地坐著, 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誰要害她,而且凶手用心這般險惡,難道還會讓那能成為證據的顏料留在現場嗎。
正在煎熬慌張時, 有人輕輕執起她的手,冰涼的巾帕包住指尖,時輕時重、細細摩挲, 他的聲音乾燥而堅定:“放心, 我總能還你個清白。”
安嵐怔怔抬頭, 鼻子便猛地一酸,足以使人安定的溫柔話語,就像她前世聽過許多次的一樣。他服毒後足足昏迷五日,終於轉醒的那一刻,她已經流了太多的淚,看向他的隻剩一雙布滿血絲、乾涸的眼。那時他也是這麼笑著,似乎還有些心疼,手指柔柔按著她的眼皮道:“放心,我總是舍不得你。”
許多畫麵重疊在一處,然後被彌漫而生的濃霧包裹住,安嵐被迷霧嗆得無法呼吸,差點就要問出口來:“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可她隻是用力將手收回,然後拿過他手裡的帕子,道:“王爺不必如此,沈某會覺得惶恐。沈某上次已經說過,我真的沒有……”
“沒有那種癖好是吧?我記得。”豫王笑著接下去,然後站起去看了眼窗外是否有人回來報信。
安嵐正暗自鬆了口氣,卻看見豫王轉身過來,朝她彎腰笑道:“可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這種癖好呢?”
於是,安嵐那顆可憐的小心臟又被攥了起來,她一時想不透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正在思考她該大聲反駁,還是隻當作一句玩笑含混敷衍,豫王已經自己掀開底牌,揉了把她的頭發道:“逗你的。”
安嵐偏過頭,故意用不渝的語氣道:“王爺,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傳出去可會影響您的清譽。”
豫王笑著搖頭:“乾嘛老這麼嚴肅,看你這麼緊張,想活躍下氣氛。”然後他又露出傷心的表情道:“可看你剛才的模樣,被我表白,好像比說你殺人還要緊張。”
安嵐默默翻了個白眼,難道她還應該做出感恩戴德的表情嗎,就在這時,有人在外急急叩門,豫王連忙起身去開門,正好看見黑著臉的孟昭,壓著聲道:“沒有了,桌上根本找不到黃色顏料。”
安嵐歪頭,看見門邊露出大理寺少卿常服的金線黑邊,雖然聽不見他們再說什麼,可兩人之間略顯沉重的氣氛,也印證了她心裡的猜測:那關鍵證據,一定是被人給拿走了。
正在忐忑不安間,突然聽見豫王提高了聲音道:“那樣東西找不到,我這裡還有一樣證據。”
這話一出,房內房外兩人仿佛同時看到了一道光,露出期盼神情。豫王微微一笑:“那凶手可能也沒想到,我在那樣慌亂的情形下,還能收起他們交上來的畫卷,我已經將所有畫卷都鎖在房裡,現在就可以拿給孟少卿。,”
安嵐心中一喜,隻要那畫卷還在,就能證明當時確實是用過黃色這樣顏料。而長桌上卻獨獨少了黃色,這本身就是大大的疑點。如果宣紙上的黃色顏料裡,能夠驗出烏頭毒那更是大大的好消息。
看著豫王領孟昭去拿畫卷的背影,她心裡終於安定了些,也不知道等在那邊的李儋元現在如何了,有沒有因為擔憂她而引發心疾。她越想越覺得焦慮,站起在屋子裡轉了圈,期盼這件案子能快些解決。
當孟昭抱著李儋元的畫卷走向偏廳,準備去找等在那裡的仵作驗毒,可剛轉到回廊之外,卻突然被人攔住,太子聞著鼻煙壺歪靠在欄杆上,一見他便露出個笑容道:“孟大人,不知今日的案子辦的如何了?”
被獨自留在房裡的安嵐喝完了大半壺茶,沿著四麵牆轉了好多圈,終於等到豫王推門進來,連忙問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