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已經交給他了,剩下的就得靠他們大理寺去查。不過你應該是不需要去詔獄了……”
他還未說完,安嵐已經飛快地又問了句:“您見到三殿下了嗎?他現在還好吧,用了午飯嗎?要不您讓他先回去等著,校舍裡太過寒涼,反正我應該也不會有事。”
她對豫王辦事一向放心,是以剛才想來想去,最擔心的反而是李儋元會發病。
豫王轉頭瞥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隻是淡淡道:“放心,他很好。”
安嵐終於放心坐下,然後便覺得,房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她覺得豫王好像要和她說些什麼,正在忐忑之間,外麵又響起了敲門聲,這次的節奏明顯歡快起來,豫王剛打開門,孟少卿就笑著走進來對安嵐一拱手:“沈公子,今天的事是冤枉你了,剛才孟某多有得罪,還望你莫要放在心裡。”
安嵐有些未反應過來,就算是驗出那宣紙上有毒,她也依然是最有嫌疑的,為何這麼短時間,孟昭就斷定是冤枉了她,莫非這案子已經破了。
孟昭還未等她開口問,就一連串地解釋道:“這案子已經破了,剛才我遇上太子,他說發現自己身邊的一個隨從有些奇怪,好像偷偷在藏什麼東西,結果發現是一條沾了黃藤草的帕子。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他與這位沈公子又私仇,便偷偷在黃藤裡下毒,想謀害他。誰知竟陰差陽錯,差點毒到了三皇子。”
他皺著眉握拳道:“不過沈公子放心,雖然這案子不再牽扯到天家,太子也沒有護短的意思,等我帶了那隨從回去審問好,這死罪是必定逃不了的。”
安嵐越聽便越是疑惑,她何時與那隨從有過什麼私仇,需要到下毒害她的地步。最詭異的是,太子為何要自曝其短,主動讓自己趟進這灘渾水裡。就算那隨從的口供說他針對的並不是三皇子,可所有人都看見李儋元差點吃下那顆毒鬆子,太子一向與他交惡,若是鬨到成帝那裡,想必太子也沒這麼好糊弄過去。
她還在驚疑不定之時,孟昭已經一拱拳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全,沈公子可以隨時離開,還有校舍裡的那群仕子們,也勞煩王爺和他們說一聲,牽連他們等了這麼久實在抱歉,馬上我會把守衛都撤走,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
“不行。”安嵐突然抬眸喊道:“他們還不能走。”
她轉頭去看豫王,發現他的眼裡也有同樣情緒,於是走過去小聲問道:“王爺覺不覺得,太子這次突然跳出來,其實,是想要維護什麼人?”
豫王眼中閃過絲光亮,牽起唇角問:“你覺得,他想維護人的是誰?”
與此同時,關在校舍裡那群仕子正吵吵嚷嚷,連聲抱怨著:為何自己沒有犯事,卻要被當嫌犯一樣在這兒關著。
李儋元始終抱著手爐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卻未發一言,黑瞳偶爾轉向坐在不遠處的太子,他這時突然顯得老神在在,閒閒端著杯茶,讓身後的秦放給他捏肩捶背,顯得十分享受。
這時,豫王匆匆走進來道:“辛苦各位了,但這案子還未結,孟少卿說了,還得勞煩大家多待上一陣。”
太子坐直身體一挑眉道:“哦?我怎麼聽說這案子是結了!”
豫王微微一笑:“太子怎麼知道案子結了呢,莫非你親手辦過。”
他這句親手辦過可謂一語雙關,讓太子立即黑著臉閉了嘴,這時豫王又好似不經意道:“對了,方才的比試結果已經出來,不過我還是想三殿下解釋一下,為何其它人隻能用灰黑兩色,你卻懂得分辨顏料。”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現在提起這些有何意義,可李儋元收到豫王投來的目光,心裡便多了幾分了然,提高了聲音道:“因為我的硯台裡加了香料,我通過不同香味便能分辨出顏色。”
仕子們聽得恍然大悟,然後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這樣到底算不算作弊,可唯有一個人,卻悄悄攥緊了袖口,瞬間變了臉色。
校舍背後的院子裡有口水井,因為偏僻平時少有下人過來打水。這時有個黑影偷偷摸摸地跑過來,正彎腰打水洗著自己的衣袖,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個聲音:“秦公子,我調的香料,可不是隨便能洗掉的。”
水桶”咚“的一聲砸到地上,水花全潑到那人的皂靴之上,秦放的身體晃了晃,然後握拳轉身,麵上也不知是愧疚還是決絕,可他依舊理好了衣衫,胳膊壓在胸下對安嵐行了一禮,苦笑著:“沈公子果然好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