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昭昭(2 / 2)

安嵐掐著手腕,硬是把這句話給忍了下去。如今他的野心還藏在暗處,她如果看的太過通透,勢必會引起這人的懷疑。

於是她撩起車簾看了眼,便向他微微躬身,啞聲道:“多謝王爺據實相告,既然已經到了西坊,就不勞煩王爺再送了,沈某自會換馬車回去。”

豫王抬眸看了許久,似乎有些懊惱他醞釀許久的氣氛就如此被破壞掉,可看見安嵐的表情已經十分疲憊,隻得輕喚了一聲叫停了馬車,又無奈搖頭道:“到了這一步,還不願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安嵐沒有回話,隻是扒著車門就要往外走,突然覺得身旁一暖,轉頭時看見李徽正舉著手裡的鬥篷披在她肩頭,自然替她把帶子係好,柔聲道:“你也莫要怪我,如果太子要對三殿下下手,隻會比這招數更狠,既然走上了這條路,誰也不會比誰乾淨。”

他最後這句話,擺明是在隱射李儋元。安嵐突然轉過身,扶在門上的手指用力道:“王爺,是不是為了達到目的,任何人都是可以利用的?”

李徽眯起眼,一時竟分辨不出她這句話的用意,而後又狡黠笑起道:“是我的人,我便舍不得利用。”

安嵐這時已經下了車,尖下巴迎風抬起,冷冷笑道:“王爺最好記得這句話。”

然後她攏緊鬥篷轉身往前走,走進租馬車的鋪子時,還特意留了個心眼,先花錢讓他們趕了輛空馬車出去往城南走再轉回,然後再雇了輛馬車,從車窗往外看了看確認無人跟蹤,才讓他們一路駛回侯府。

這一晚,安嵐睡的很差,夢裡一時是秦放在學子監對她質問:“可你明不明白,我走到這一步,到底經曆了什麼?”一時又是秦放衣訣飄飄,目含慈悲,將一隻雛鳥托放回巢;最後,她仿佛看見那個如鬆柏青直的君子對她遙遙一拜,然後含著笑放歌而去……

直到天亮,她才發現臉旁一片冰涼,喊來丫鬟給她打了熱水洗臉,可宿醉加上熬夜,讓她的頭像被人劈過似的發疼。昏昏沉沉地讓丫鬟梳好發髻,睜眼就看見銅鏡裡似女鬼般的一張臉,自己都被嚇得往後一縮。

正想吩咐小廚房給做碗清粥送來,突然收到主院傳來的消息,謝侯爺讓她去一起用早飯。

於是安嵐隻得強打起精神,讓丫鬟給她多上了幾層脂粉遮蓋,再挑了件亮色的衫子,總算似模似樣地返了人形。

一進主院正廳,謝侯爺麵前擺了滿桌的糕點與小菜,樂嗬嗬地招呼道:“你不是抱怨爹爹總未陪你吃飯,我看廚房今日做的栗子糕不錯,特地請你過來嘗嘗。”

安嵐夾起塊糖糕放進嘴裡,其實舌尖全是麻意,根本嘗不出味道,但仍是擺出笑容誇讚,兩父女便這麼邊吃邊聊了幾句,突然聽見謝侯爺仿佛不經意提了句:“對了,過兩日就是初八了,我還記得你說過想去慈寧寺進香,剛好那天我也有公務要去那邊,正好送你一起過去。”

安嵐的筷尖凝在糖糕上浮起的栗黃粉末上,然後裝作開心模樣撒嬌道:“那自然是最好了,爹爹既然去了,不如陪我一起去上香,也能順便為爹爹祈福。”

謝侯爺笑著搖頭,道:“不了不了……爹爹還有公務在身。”他狹促地一挑眉道:“再說,既然是為嵐兒去求姻緣,可要誠心些才準。”

安嵐羞紅了臉舀了口粥,內心卻是再難安定:原來,前世的那一日,馬上就要到了嗎?

待她又回到國子監,重見到李儋元的那刻,滿腹的委屈與氣惱都湧了上來,抱著胸攔在他麵前質問道:“你為什麼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

李儋元身後跟著個背書箱的小童,被她這聲吼給嚇得差點摔了,然後便看見三皇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先離開,於是背著書箱滴溜溜跑進了校舍。

安嵐氣鼓鼓地瞪著眼等他答複,可李儋元卻不緊不慢越過她往前走,隻輕飄飄甩下一句:“你後來不是回去了嗎?”

安嵐沒想到他不僅不道歉,態度還是這般的輕慢冷漠,頓時氣得隻想跺腳,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委屈地抱怨道:“你難道不知道,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很危險嗎?”

誰知李儋元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還有皇叔留在那兒,你不算是一個人。”安嵐瞪圓了眼,拳頭捏緊正想再罵他兩句,突然聽他壓低了聲,用隻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既然是前世夫妻,豈不是正好有機會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