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癡想(2 / 2)

李儋元淡淡一笑,並沒有回應這句話,三人一起出力將書架搬回原位,又花了許多力氣,才終於將書全推到了該放的位置。

漏壺的刻度一點點挪動,李儋元隨口說的那句加罰一個時辰,倒像是鐵口直斷一般。安嵐始終擔心他的身體,見書全歸了原位,便想拉著他趕緊離開,可這時豫王卻輕咳一聲道:“為師可沒說你能走了。”

安嵐被他激怒,轉身冷冷道:“罰也罰了,王爺還想要怎麼樣?”

豫王往那堆舊書一指,“罰你做的事,你還沒做完。”

安嵐氣得牙癢癢,正要與他理論,李儋元卻上前一步攬住她,又朝豫王微微躬身道:“現在時候也不早了,皇叔能否賣我個麵子,放我這表弟早點回家吧。”

豫王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現在的情形有些可笑,明明都心照不宣,彼此卻還要演戲,於是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點了點頭,又意有所指地道:“既然你叫我一聲皇叔,我便讓你一次。不過以後,我可不會再賣你麵子。”

李儋元垂著的眸子未動,若無其事地點頭道:“多謝皇叔。”然後隔衣拉住安嵐的手腕,腳下片刻不停,帶著她大步走出了藏書閣。背後仿佛有道目光死死黏在他們身上,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回頭。

今日的陽光藏在雲層裡,隔靴搔癢般落在行人的衣衫上,但在安嵐看來,外麵可比那陰冷的藏書閣裡令人舒服的多,她邊走邊看著李儋元的側臉,想起他方才特地來為自己解圍,那陽光便又往心裡滲進一分,快走到與他並肩位置道:“阿元哥哥,謝謝你。”

李儋元沒有說話,他從出了藏書閣就一直沉默,或者說,從今天她在國子監看到他時,除了在豫王麵前,他就一直是這副模樣。安嵐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想喚醒他的反應,便用誇張地語氣道:“對了,豫王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猜到了。”

李儋元終於開口,可也就不痛不癢地拋出這麼幾個字。安嵐賭起氣來,乾脆也不說下去,想看他等不及來問清緣由,可這人仿佛打定主意做個不妄言的活佛,任她等得心浮氣躁,也再不多問一個字。

安嵐一口氣憋著喉嚨,狠狠將他的手一甩,誰知卻將李儋元甩得一個踉蹌,步子虛虛差點栽倒在地上。安嵐被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臉色非常難看,想必是被剛才那長時間的體力活累得不清。而他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自己,寧願強忍著不適陪他們收書,也不留給豫王單獨與她相處的機會。

這麼一想,她覺得感動又愧疚,一把拉住李儋元的胳膊道:“阿元哥哥,你是不是累了,我陪你坐下歇歇吧。”

李儋元確實覺得有些暈眩,兩人找了路邊一家小茶攤坐下,安嵐看著他連喝下兩杯熱茶才恢複了臉色,暗自鬆了口氣,到底是憋不住,一口氣將豫王怎麼發現她身份的事全說了出來。

李儋元一言不發地聽完,然後輕吹了下杯沿上的熱氣問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安嵐也十分苦惱,她原本想著先用那個故事在謝侯爺那裡拖上一陣子,再用沈晉的身份查清豫王藏著的其他秘密,可現在一切都敗露,豫王已經拋棄偽飾、步步緊逼,謝侯爺那邊也不可能再蒙混過去,她猶如置身薄冰之上,走錯一步,便可能跌進深淵。

而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豫王方才說的那句“父母之命”,如果他與謝侯爺勾結起來,搶先去侯府下了聘,自己所有的退路都會被封死,隻能掙得魚死網破才能逃離,可現在,還有許多事沒弄明白,她還不想失去侯府嫡女這個身份。

她想得心煩意亂,扁起嘴求救:“三殿下,你覺得我該怎麼辦才好?”

李儋元默默看著她,不知是在猶豫還是在掙紮,過了許久,手裡的茶幾乎就要涼透,他才輕吐出口氣道:“你若真不想嫁他,便隻能嫁給彆人。”

“可我誰也不想嫁啊。”安嵐差點說出這句話,又聽他繼續道:“若有人提親在前,皇叔為了維持名聲,總不可能做出搶親的事來。”

安嵐聽他毫無情緒地說出這句話,內心卻有股微弱的渴望,漸漸膨脹擴大,任性地不斷往外鑽,她等了許久也沒聽他說出下句話,手指已經快把搭在膝上的衣裾揉爛,終於橫下條心,用仿若蚊叮般的聲音顫聲問道:“阿元哥哥,那你會來向我家提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