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1 / 2)

連著兩天, 侯府的下人們都互相傳著件事:二小姐安晴最近心情暴躁,能不去她身邊當差就彆去, 不然, 很可能會被她遷怒到,白白挨頓教訓。

對此, 安晴房裡的大丫鬟飲香表示:字字血淚,絕無半句虛言。

可人人都能躲, 她卻躲不過。這天一大早, 她剛在銅盆裡浸了帕子給二小姐洗臉, 然後就被濕漉漉的巾帕給甩了一身水。安晴乜著眼,拉下臉道:“這麼熱的水,想燙爛我的臉嗎?”

飲香明白這時申辯隻會讓二小姐發更大的火, 隻得按著衣裙下擺,慌張地道歉, 頂著濕透的前襟卻不敢去換, 大聲喊著其他丫鬟進來換水。

好不容易洗漱完畢,安晴坐在銅鏡前, 摸著那張還帶著許多稚氣的臉龐, 突然問道:“飲香,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多大。”

飲香正在為她梳頭的手一抖,幸好她跟安晴的時間長,腦子飛快一轉, 便答道:“小姐這容貌氣質, 說是已經及笄人家也會相信。”

安晴總算露了點笑容, 可那點兒喜悅,根本壓不住沉積太久的恨意。為什麼她還有兩年才能及笄,為什麼那個她心尖上的男人,明明知道安嵐的真麵目,還偏要約她出去。

她可以輸給任何人,甚至是徐佩蓉,可絕不能輸給這個事事壓她一頭的長姐!

安晴心裡堵得慌,將桌上的簪子用力握在手裡,細嫩的皮膚上很快被戳出個紅印,飲香看得害怕,連忙將那簪子奪了過來,正想著說兩句話緩和氣氛,房門突然被推開。謝家大小姐穿著織金對襟褙子,袖邊的牡丹繡紋從博古架掃過,一身的端豔明麗,讓布簾還未掀開的閨房裡,瞬間照進一道光。

飲香看著二小姐的臉瞬間變黑了,一時竟犯了難。嫡小姐來了她們房裡,按道理應該端茶倒水好好招呼,可自己如果表現出一絲恭敬,少不了會被二小姐臭罵。幸好,安嵐看出她的無所適從,自己搬了張繡凳坐在安晴旁邊道:“我有話和你說。”

她抬頭看了眼飲香,聲音溫柔卻不容拒絕:“我想單獨和她說。”

飲香看了眼安晴的臉色,覺得這房裡氣氛危險,還是趕緊逃離的好。於是飛快將安晴的頭發梳好,笑著福了福道:“我去外麵給兩位小姐煮茶喝。”

安晴見大丫鬟大氣也不敢出地倉促跑去暖閣,撩起裙擺,將腿疊在一處,隻從銅鏡裡瞥向安嵐道:“長姐怎麼會紆尊降貴,到我這房裡來了?”

安嵐沒空理她的嘲諷,身體壓過去,直接道:“你知道豫王明天要在爹的壽宴上向我提親嗎?”

安晴扶著鏡子的手一歪,俏生生的臉蛋瞬間猙獰起來,咬著牙道:“長姐心也太急了,隻是將要求親,就迫不及待來我這裡炫耀了。”

安嵐笑了笑:“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解釋,隻是想來告訴你,我根本不想嫁給他,我心裡,另外有喜歡的人。”

安晴倏地轉頭看她,似乎想分辨出,這句話究竟為了繼續羞辱她,還是真的在向她坦白。

安嵐當然明白她的懷疑。她和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經年累月,被打磨成兩塊對峙的尖銳礁石,誰也不可能輕易相信誰。有時,她想起前世的那些姐妹情深,都會覺得荒謬而可笑。

可再爭鋒相對的兩人,也不代表不能成為盟友,隻要那個籌碼足夠有力。

於是她壓著聲道:“不管你信不信也好,我想,你是打心眼裡不想豫王變成你的姐夫吧。既然我們都有同一個目的,為什麼不能一起去達成它呢?”

安晴仍是狐疑地看著她,蹙著眉想了許久,仿佛在思考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安嵐等得不耐煩,假意站起身離開,眼角往下瞥道:“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會逼你。隻是明日之後,這事就再無回旋的餘地,你從此隻能心甘情願,叫他一聲姐夫。”

這話直戳著安晴的心窩子,她把銅鏡往桌上重重一扣,冷眼掃過去問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當安嵐離開後,從安晴的丫鬟口裡傳出一個消息:早上嫡小姐專程來和二小姐商量壽宴的事,結果兩人一言不合吵了起來,被二小姐嚷嚷著趕了出去。

當謝侯爺從跟著安嵐的護衛口裡聽見這個消息時,拍著腿,搖了搖頭感歎:這個二女兒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懂事。隻怕等到豫王和安嵐訂了親,還要再鬨上一場。他想的頭有些疼,又問了句:“那大小姐呢,後來去了哪兒?”

護衛回:“去了劉管事那裡,繼續安排壽宴的采買和接待,看起來沒有異常。”

謝侯爺這才稍稍放了心。可他沒想到,根本不用等到明日,剛過了晌午,安晴就已經鬨到他這裡來。

看著這個從小疼愛的庶女哭得梨花帶雨,謝侯爺隻覺得十分煩躁,明日就是壽宴,他實在有太多事要操心,哪有空安撫這無理取鬨的小女孩。所以當安晴提出想出府去聽戲散心時,他隻猶豫了一會兒就允許了。那時的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那兩個勢同水火的女兒,竟可能連通一氣,將他騙得團團轉,將他們精心準備的計劃徹底打亂。

一個時辰後,一乘翠青色的肩輿被轎夫抬著來到正門。門口的護衛對望一眼,還是儘職地攔了下來,準備進行照例地詢問。

轎簾掀開一半,安晴那張臉寫滿嬌矜的臉露出來,斜斜往幾乎有她兩個人高的護衛身上掃過去,哼了聲道:“怎麼,我爹都不敢攔我,你們倒攔起我來了。”

那護衛知道這位小姐不好惹,偷偷往轎子裡瞥了眼,隻看見一個丫鬟模樣的女人低頭坐在一旁,猶豫了會兒,試探著問:“二小姐,能否把轎簾打開,讓我們好好看看。”

安晴叉著腰,擺出撒潑的態度大喊道:“好啊,現在連你們也瞧不起我,把我當犯人看著查著。怎麼著,還怕我夾帶了府裡的財物嗎?”她越說越激動,眼裡都憋出淚,啞著嗓子喊:“要查,就把我爹叫來查,我再怎麼著,也是侯府的正經二小姐,省的被人胡亂誣陷了去。”

兩名護衛被她吵得十分頭疼,想著侯爺隻讓他們看著大小姐,無謂多惹些是非,連忙掛上笑,趕快將這難纏的二小姐放行了去。

小小的肩輿行出了銅門,拐到大道旁僻靜的小巷子裡,安嵐撩起轎簾往外張望,又向著小聲誇讚道:“想不到,你還挺會隨機應變的。”

安晴輕哼一聲,指甲刮著緞麵:“你彆以為我是想幫你,我是看不得有人被你裝模作樣給騙了,稀裡糊塗誤了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