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2 / 2)

春娘在心裡歎了口氣,立即換了副麵孔,嬌笑著跪坐在身邊,替他溫著酒道:“王爺,這是怎麼了?”

豫王淡淡瞥了她一眼,拎著細瓶頸往榻上一指:“去,將那身衣服換了。”

春娘轉頭一看,那是一套國子監的仕子慣穿的青灰色冠服,心裡已經猜出了他的用意,本能得覺得這事挺危險,可她不敢忤逆豫王,尤其是已經喝醉了豫王,隻得溫順地走到屏風後換好。

等她換好衣裳,用冠帶裹好發髻,自認為扮得夠模夠樣,可豫王隻抬眸看了她一眼,就皺起眉道:“去把妝卸了。”

春娘扭頭偷偷撇嘴,但還是乖乖讓人送了溫水進來洗臉,確定臉上的脂粉全部洗掉,才用巾帕擦乾淨。重又走回矮幾旁,豫王眯起眼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滿意地點頭道:“這樣,和她倒是有幾分想象。”

春娘暗自鬆了口氣,跪坐下來想了想,邊幫豫王斟酒邊勸道:“其實王爺何苦如此呢,以您的地位、才貌,什麼樣的……”

“閉嘴!”

她還沒來得及把馬屁拍完,豫王就皺眉吼了聲,嚇得她手一抖,壺裡的酒流到地上。她驚慌地想要去擦,卻被豫王鉗住手腕拉到麵前,然後將酒杯推過去沉聲道:“你不用說話,隻坐在這裡需要陪我喝酒就行。”

春娘以往雖然也怕他,但那怕也是敬畏居多,可今天的豫王顯得格外陰鷙,就像地府走出的閻羅,令她連周旋的話都不敢說,連忙閉了嘴,乖乖坐在旁邊陪他對飲。

豫王多喝了幾杯,望向她的目光顯得更加迷離,春娘如坐針氈,卻隻能強顏對他笑著,這時豫王突然一把按住她的手,臉貼過來,啞聲道:“告訴我,我有哪裡不如他?”

春娘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怕自己開口會更加惹怒他,驚慌又無助,眸間不由染上層水霧,這模樣卻激發了李徽潛藏的欲望,拽著她的手腕給按在地上,醉後酡紅的俊顏就懸在她上方,輕佻一笑問:“嗯?為什麼不敢告訴我?”

眼看他的臉就要往下壓,春娘的眼淚再也憋不住,顫聲喊道:“王爺,我不是……不是啊……”

李徽一怔,黑眸裡湧上困惑,迷蒙漸漸轉至清明,隨後便是深深的失落與厭惡,見春娘嚇得渾身發顫,他突然生出些殘酷的快意,用力捏著她的手腕道:“你怕什麼?既然被買到這酒坊,難道不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

春娘覺得骨頭都要被他捏碎,卻比不上內心淩遲般的痛意,她閉上眼,偏過頭再不掙紮,卻難以抑製又可悲地想起,此刻站在門口那個身影。

可下一刻,那帶著酒味的呼吸已經遠離,豫王重又坐靠起,嫌棄地朝那邊瞥了眼,冷冷道:“放心,你還不配。”

春娘抹了抹淚,爬起跪坐在他身旁,理好被弄亂的發髻,深深垂下頭道:“謝王爺開恩。”

這便是她的命運,如蒲草般被隨意玩弄、折損的命運,幸好曾有個人,曾拚著性命救她,在他的眼裡,自己的命和豫王的命是在同樣的位置。想到那樣的溫暖,現實才不那麼難熬,春娘低頭擦拭臉上的淚痕,唇角卻掛起抹淺淺的笑意。

那晚,豫王幾乎喝得不省人事,最後是肖淮進門將他攙扶著拖上了馬車。豫王的頭歪靠在錦墊上,隨著車轍顛簸無意識地起伏,正在昏昏欲睡時,突然聽見一聲尖銳的馬嘯聲,那車夫花了好多力氣才將馬韁拉住,然後大聲嗬斥道:“什麼人趕當街攔車!”

豫王被吵得半睜開眼,啞聲對肖淮道:“出去看看。”

這時,車廂外卻傳來一個陰沉的男聲,聲音不大,可隔著一道門清晰地傳到豫王耳朵裡:“王爺,我可找了你很久了。你也是時候想起來了。”

肖淮眉頭一皺,飛快扒著車門跳下去,可隻能看見一道黑影消失在長街儘頭。

他想了想,生怕這會是個陷阱,還是決定留在車廂裡。豫王聽見那個聲音,渾身如遭雷擊,然後頭便劇烈地疼了起來,他該想起什麼事?

那件被他遺忘,封存在記憶裡的無比重要的事,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