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肖淮番外(上)(2 / 2)

寵文女主重生後 一礫沙 10814 字 4個月前

她偷偷瞥了眼坐在身邊之人,他剛從軍營回來,穿著鴉青色戎服,更顯得寬肩猿臂、高大健碩,她看得耳根子都有些發熱,尖下巴垂得更低,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那時還未到黃昏,和門外的喧鬨相比,房間裡靜的出奇,肖淮慣於沉默,也不覺得有何不對,玉墨卻覺得尷尬,搓了搓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對金鈴,拎在手裡把玩。

肖淮隨意往那鈴上一瞥,目光驟然凝住,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這鈴鐺是你的嗎?”

遊香見他終於開口,心頭一陣歡喜,忙點頭道:“是啊,我跳舞時用的。”

肖淮立即想起她在宴席上起舞時,那串熟悉的鈴聲,追問道:“你從哪弄來的?”

遊香眨了眨眼,道:“是一位姐姐送我的,我曾經在她的酒坊裡跳過舞,她說我舞技不錯,可跳起來卻總差些令人驚豔的特色,於是送給我這串鈴鐺,讓我掛在腳踝上。我照著她的法子去編舞,果然名氣大增,連太守都會請我去府裡跳舞呢。”

她說的隨意,肖淮的心卻狂跳起來,傾身問道:“你說的那個姐姐叫什麼?她是本地人嗎?”

玉墨道:“春娘姐姐不是本地人,是四年前到我們這裡來的。不過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名姓。不過春娘姐姐生的美,雖然男人們總覺得她冷冰冰的,不愛搭理人,但我知道她其實是個特彆好的人,她現在就在城西開了間白露酒坊,生意一直挺紅火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麵的男人騰地站起,連一身戎服都來不及換,立即衝出去讓家丁備馬,倒讓剛送蓮子羹進來的小丫鬟愣了半晌。

黃昏時分,白露酒坊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春娘布衣荊釵,歪靠在半人高的櫃台後,指使著小二將酒壇搬下來。這時,她聽見背後跑堂的在問:“這位爺,幾位啊?”

然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回道:“就我一位。”

春娘的背脊瞬間一僵,那聲音仿佛遠在雲端,又仿佛就響在耳邊,她恍惚地站直身子,腦中卻一片空白,直到旁邊的小二在問:“老板娘,是這壇嗎?”

四處亂飛的魂魄總算歸位,輕輕應了聲,然後又覺得自己可笑。隻是一個像他的聲音而已,竟能令自己如此失態。

正想轉身去拿賬本核對,卻看見跑堂的走過來道:“老板娘,那位公子說要您過去一趟。”

春娘突然覺得指尖有些發涼,乾嘛低頭理了理鬢發,又偷偷檢查裙裾有沒有弄皺,然後才轉過身去。遠遠就看見那人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春娘突然覺得腿有些發軟,不敢再看第二天,倏地轉身掐著虎口,直到疼得鑽心,才總算意識到,這一次,他竟不是出現在她夢裡。

深吸口氣,將眼眸間的淚意壓下,然後才轉身走過去,擺出若無其事的笑容道:“原來是位故人呢,肖大人怎麼到了我們這個邊陲小城,想喝些什麼,今天我請客。”

肖淮始終沒有開口,隻是看著她臉上熟練的客套笑容,仿佛是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客人,手指漸漸收緊,直到氣氛有些凝滯,才出聲道:“給我一罐桑落酒。”

春娘似乎愣了愣,然後又堆起笑容道:“好啊。”轉身朝後喊道:“給這位公子上一罐桑落酒。”

她生怕再回頭,好不容易起撐起的偽裝就要崩塌,低著頭就想往後院走,誰知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聽他用幾乎溫柔的聲音道:“我想要你陪我喝。”

他的手心很燙,隔著衣也能讓春娘覺得手臂都在發燙,努力把一顆心按進深淵,轉頭道:“對不起肖大人,我從良了,早就不陪客了。”

肖淮胸口驟痛,手掌不自覺加了力道:“風塵之人才叫從良,你不是風塵之人。”

春娘麵色淒然,偏過頭,將手臂縮了縮道:“肖大人,你弄疼我了。”

肖淮這才發現自己用力太過,連忙鬆開她,心急之下,想去拉起她的衣袖檢查剛才的力道有沒有弄傷她。

春娘往後一退,冷聲道:“肖大人,我花了許多力氣才來到這裡,到沒人知道我過去的地方從頭開始。我現在過的很好,不想要任何以前的人來提醒我,曾經多麼不堪過。您如今身居高位,是雲端上的人兒,奴家命賤,受不起您的關心。”

肖淮還想上前,卻看見春娘白著臉猛往後退,到底不想嚇著她,轉身坐下道:“酒呢,怎麼還不上酒。”

那天肖淮在酒坊一直坐到快打烊,所有的夥計都發現,那位來頭不凡的貴客,無論喝酒還是吃菜,目光始終盯著櫃台後忙碌的老板娘。

可老板娘卻始終冷著臉,看也不往那邊看一眼,隻是當那客人點到第四瓶酒的時候,她堅決不讓他們再上酒,打發跑堂的上去解釋:說本店有規矩同一個客人隻能買四罐酒,委婉地請他離開。

跑堂的苦著臉走過去,心想著哪有酒坊會有這種規矩。又嘀咕著那人生的人高馬大,萬一生氣了要砸店,自己這小身板可擋不住。可幸好肖淮隻是淡淡回道:“知道了。”然後繼續坐著,就著兩盤小菜吃到了打烊。

自那天起,肖淮隻要不在軍營,便呆在白露酒坊喝酒,夥計們背地裡紛紛議論:看來,是老板娘的桃花到了,這客人氣度不凡,出手也闊綽,連小費都給的碎銀,就是不知家中是否有妻妾。不管怎樣,就憑他那樣的模樣身份,也是老板娘賺了。

可他們家那位老板娘,仿佛是個睜眼瞎子,這麼位俊俏的客人杵在麵前,卻被當成了擋路的木樁,來來回回,連餘光都不往那邊瞥。

直到有一天,城裡首富任家公子又來了酒坊,夥計們麵麵相覷,心說這下可熱鬨了。

他們都還記得:當初這位任公子借酒裝瘋,對老板娘動手動腳,哪知道老板娘模樣雖然柔媚,性格卻是無比的剛烈,擼起袖子就把人給打了出去。

幸好老板娘是個聰明人,一來城裡就打好山頭,經常給太守府送酒,有了太守撐腰,任公子也不敢亂來。但他始終沒斷了念想,時不時就來酒坊轉悠,舔著臉讓春娘跟他回府做個貴妾。

這一次,任公子一進門,就大喊道:“好春娘,快來陪爺喝一杯。”

春娘眼皮一翻,打發跑堂的過去應付,可這次蕪人攻城時,任公子的爹捐了不少白銀出來,被保薦封了個鄉紳,太守都得對他們家高看幾分。

於是任公子心思就活絡了,撩袍走到櫃台前,笑嘻嘻道:“幾日不見,你可又漂亮了。”

春娘冷著臉收拾櫃台,根本不搭理他一句,任公子卻借機去摸她的手,道:“生氣也這麼勾人。”

可小手還沒摸上,就聽見個淬著寒意的聲音:“閣下最好離她遠一點。”

任公子調情被打斷,心裡很不痛快,轉身看見個生麵孔,心裡也是暗自吃驚:祁陽城裡,何時來了位這樣的人物。

但他到底橫行慣了,走過來抬著下巴道:“我和春娘之間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管。”

肖淮今日隻穿了常服,周身卻帶著武將不怒而威的氣勢,將手裡的酒杯輕輕放下道:“隻怕在她心裡,你連外人都不如。”

任公子黑了臉,朝身後兩名會武功的長隨使了個眼色,那兩人壯起膽子,上前就要揪著肖淮的衣襟往外趕。

可手還沒碰到他的衣邊,兩人就發出慘叫聲,被拋麻袋般拋到一邊。

任公子徹底呆住,心裡也猜到這人不好惹,可不想在春娘麵前失了麵子,便瞪起眼大喊道:“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誰知話還沒說完,肖淮長腿一伸,腳踢著麵前長凳翻起,正好打中他的下巴。

任公子徹底被打懵了,捂著下巴慘叫道:“你……你等著,我讓陳太守把你關進大牢。”

肖淮輕蔑一笑,將一麵寫著“肖”字的腰牌往桌上一放,道:“好,你讓他照著這腰牌來捉我。”

任公子也算是有幾分見識,一見這腰牌,腿一軟就跪下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人莫要怪罪啊!”

肖淮麵色絲毫未變,隻朝旁邊的春娘看了眼道:“以後,誰都不許來騷擾她。”

任公子一見這架勢,就差沒說人是他的了。連忙對春娘點頭哈腰地道歉,然後帶著隨從一瘸一拐地跑出門。

肖淮從頭到尾連身都未起就收拾了那群人,看得夥計們目瞪口呆,幾乎想鼓掌為他喝彩。

可春娘卻看得清楚,他剛才踢椅子時,收腿不小心撞上了旁邊的桌角,磕的桌角都裂開一塊,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於是板起臉,走到肖淮身邊叉腰道:“誰讓你瞎出頭的,砸壞了我們家桌子,可是要照價賠償。”

肖淮看著她微笑起來,道:“沒事,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