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哀傷(2 / 2)

凶人惡煞 年終 10782 字 4個月前

“是呀,她帶壞人進來了。”老太太手裡抓著菜刀,臉上帶著誇張的笑。

“果然那娘們不行啊。”中年男人摸摸花白的頭發,背後綁著鐵錘。

“被錢迷了眼的賤貨。”女人抱著孩子,口袋裡插著尖利的螺絲刀。

鎮民們烏泱泱圍在民宿四周,聚得越來越多。幾個人從家裡搬來梯子,協助其他人翻牆進院。單看圍牆外的相處,這些人甚至稱得上和諧友愛。

然而九組的成員們並不喜歡這種殺氣四溢的“和諧友愛”。

葛聽聽學著黃今,將頭一伸一縮,她腦門冒了層汗:“我們報警?”

“沒用。”任吉瑩躲在兩個窗戶之間的牆麵空隙,圓臉上浮出一個苦笑,“他們敢來這手,公安局那邊早給堵上了。相信我,全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尋死覓活,沒那麼好搞定。”

黃今雙眼發直:“可我們也搞不定啊。”

傷害群眾是識安三令五申禁止的事。要攻擊民眾,他們必須有充足的理由才行——所謂充足的理由,無非是“被附身或控製”“因為藥物或精神原因發病”等極端有限的情況。

外麵的人行為過激,神智卻沒有模糊的跡象,他們還真沒法動手。

“盧小河,安排逃脫路線。”

項江剛開啟通話,又一個酒瓶飛了進來。這次的瓶子帶著濃煙與汽油味。

任吉瑩一把抓起身邊花盆,將沙土迅速倒上瓶子。火焰好不容易熄滅,屋內的煙霧又重了幾分,煙霧報警器瘋狂作響。

“對麵是群眾,我們必須舍棄這個據點。這裡兩個玄學崗加一個科學崗,地麵走不了,外麵可能還有邪物蹲守襲擊。”

盧小河:“……怎麼突然這麼嚴重!”

地下同事被邪物圍攻,地上同事被活人圍攻,她的大腦快兩邊各自為政了。

“不知道。”項江說,“也許是符行川那邊驚擾了什麼,反正我們什麼都沒乾。”

盧小河做了兩個深呼吸,她調出一張張當地衛星地圖:“先用漂浮術到達院中樹冠內,再去西北邊黃樓房的房頂。接下來我給你們指路,你們往鎮中心走——那邊廢舊建築多,好藏。”

“術法不要用得太明顯,小心有人拍攝。”她慣例地補了句。

項江不知是不耐煩還是嘲諷,他嗬了一聲,掛斷通訊。

盧小河的屏幕上,幾個小點從二樓背陰的窗戶飛躍而出,轉移去大樹的樹冠。四周飄飄蕩蕩的霧氣終於有了點用,眾人一路轉去隔壁樓頂,整個流程還算順利。

“盧小河,六十秒,協助處理數據!”郝文策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哎!”盧小河後背激靈了下,苦著臉應聲。

她身後不遠處,郝文策把鍵盤敲得震天響,連帶著盧小河耳朵裡嗡嗡不停。

麵前滿牆機械馬力全開,無數波形和圖表占滿屏幕。盧小河著各項指數,時不時分心去看衛星縮略圖,太陽穴一陣陣刺痛。

群眾在移動,安全路線……這個輔助讀數代表了什麼?好像沒有被操縱的痕跡……頭暈,好想吐……

還有三十秒。

盧小河使勁拍拍臉,逼迫自己掃過一個個邊角數據。

她的目光在滿屏閃爍的數字間跳躍,而檔案館時的習慣一時間沒有消除,她的視線下意識走過顯示各類情緒指數的表格。

“恐懼”與“滿足”,以及其下“惡”、“哀”、“樂”、“愛”四個大類。

她的視線凝固了。

二十秒。

“邪物群的情緒讀數高度異常!”

“你那邊也是?很好,看來不是讀數偏差。”

十秒。

盧小河瘋狂核算那一組數據,郝文策的屏幕閃得如同出了故障,明顯還在排除其他可能性。

零秒。

“哀傷。”

郝文策啪地按下回車,給出了身為後方指揮的答案。

“術法控製的痕跡是零,暴力脅迫的可能性極低。一切數據都沒有異常,隻有邪物的情緒數值出現了極大偏差。”

“頹喪、茫然、悲傷、絕望……所有‘哀’類情緒嚴重超標。它們被同一大類的情緒驅使,貌似將你們作為痛苦的源頭。”

郝文策喝了口枸杞泡水,撓撓有些稀疏的頭發。此人五官尚可、粗眉圓眼,配上微胖的麵頰,氣質略像不爽的扁臉貓。

“信息庫裡從沒有過這類控製手段……可惜這裡測不出活人的數值,不然我很好奇鎮民的情緒指數。”

“要破局的話,你們需要一位情緒‘共鳴’分支的特殊能力者。隻要能擾亂這些東西的情緒,它們會清醒過來,遵從本性散開。”

李念:“我們沒有人。”

符行川雖然是海穀第一戰力,他本人純天然無汙染,半點特殊能力都沒有。

郝文策:“我就說說,不說出解法很憋屈。哦還有,這種場麵可不是‘共鳴’分支的能力者能做到的,目標太多,人腦根本承受不住這種程度的計算量。”

“凶煞之力深度汙染?”

“隻要還是‘人類’,就做不到。我隻能說,更升鎮的背後確實有‘什麼’在控製邪物。擒賊先擒王,光是和邪物乾耗著,你們耗到退休也耗不完。”

“您老倒是給個正經解法。”符行川的聲音插了進來。

“人家都說哀兵必勝,這種敵人相當棘手,你倆自己想辦法。”郝文策無情地表示,“我隻是個無知的程序員。”

“比起這個,你們最好快點。項江他們被活人圍了,亟需人手。”

符行川:“……嘖!”

地底,他怏怏地收回手:“至少咱有點收獲,這些玩意兒打不服,鉚足力氣逃吧。”

“郝文策,盧小河,你們繼續查,儘量定位到控製者。”珍貴文物好歹是保下來了,李念舒了口氣。

摸清了敵人手法,他們起碼能找到合適的應敵對策。接下來,隻能見招拆招了。

……

十幾秒過去,鐘成說再次被漂浮術裹著,炮彈似的穿出門窗。

這回符行川衝去最前,確定戰術後,他果斷全力防禦,徹底無視煞氣環境。李念在殘影中快速辨彆建築風格,一行人不管方向,隻按照從老到新的順序衝刺。

黃粱裹挾起不會飛的屍體,緊緊咬在五人身後。它變化形態,液體般擠過建築縫隙,壓迫感接近一顆小行星。

鐘成說攥緊殷刃的手腕,無數壁畫在他視野中飛快倒退。耳畔風聲尖利,帶著潮氣的空氣撲麵而來,他卻前所未有地冷靜。

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快速鼓動。

無論是多離譜的邪物,隻要循序漸進,一點點收集線索,逐步確定它的習性和特征就好。

……最初起霧,它隻是將他們困在了這裡,並沒有立刻出手。

接下來的是來自邪物的注視與威懾,來自鎮民的仇視與乾擾。他們就像圈入培養皿的試驗品,在各種刻意的刺激下做出反應。

結果識安眾人沒有嘗試離開鎮子,反而進一步進行各項調查。

一開始,邪物們並沒有主動聚集。大概是發覺對手在黃粱之前都沒有退縮,背後的邪物才果斷出手,準備把他們趁早扼殺在山霧之中。

思路非常正確,但不是沉沒會的風格。

如果這是沉沒會的計劃,沒必要連地麵上的小蝦米一起攻擊。集中全力吃掉符行川和李念,這場勝利就足以載入沉沒會史冊了。煽動普通人動手,反而會引起非玄學機構的強烈關注。

那麼它到底為什麼這麼乾呢?

地上地下一體,瘋狂驅逐可能產生威脅的外來者,簡直就像……

就像在笨拙地守護著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