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逃亡(1 / 2)

凶人惡煞 年終 12642 字 6個月前

糟糕。

雪白的臂膀齊齊伸長,組成駭人的肉.體洪水。儘管隻是一部分,它的氣勢遠勝於方才的樂先生。十有八.九是那位傳說中的“愛意”。

殷刃拚命閃躲那些手臂,他的直覺在瘋狂示警——一旦被那些手臂影響,事情怕是無法收拾。

光是“思無邪”這種人類製品,都能讓他的行動陷入混亂。現在他正與鐘成說一同行動,萬一被正兒八經的“愛意”影響……如今他筋疲力儘,那漩渦中的大元物精神正好。要是盲目打下去,他沒準就要被當成樂先生的配菜吃了。

瞬息之間,殷刃收起戰意,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躲避和逃跑上。

他躲過一層層撲打而來的臂膀,迅速縮小身體、變成鐘成說的模樣。千萬根舒展的手臂之間,殷刃將真正的鐘成說用紅紗一卷,扛起來就跑——他的目的地,正是剛才間隙出現的地方。

間隙這種東西,隻會在空間脆弱處出現。即便它現在勉強恢複,空間還是比彆的地方薄弱。

愛意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更多臂膀從殷刃的對麵衝刷而來。殷刃壓榨出僅剩的力量,用凶煞之力築起層層防禦,強撐著往前挪。

不知道是不是屬性的原因,樂先生並不像仇先生那般好消化。剛剛胡吃海塞了一大堆灰白的“快樂”,殷刃的身體漲得難受,步子也跟著沉重了不少。更多臂膀擠壓他的防禦,如同以單薄木板抵禦泥石流,殷刃的前進變得愈發困難。

要不是鐘成說分了眼睛給他,殷刃估計連動都無法動了。

要失敗了嗎?

明明都走到這一步了。

殷刃抱緊鐘成說,險些咬碎牙齒。他的身邊爆響不斷,防禦被打破一層,他就加上一層。力量沒了,他就燃燒血肉。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鐘成說的命在他手上,彼岸的目的還沒傳出,他決不能被困死在這。

一步又一步,哪怕慢如蝸牛,殷刃還是擠開鋪天蓋地的臂膀,堅定地朝出口挪去。見這個“烏龜殼子”久久啃不下來。雪白的臂膀自雲層中飛快探下,山嶽一般堆向殷刃。

到地方了!

殷刃的一隻手化為翅膀鐮刀,玩命切削空間。他同時瘋狂催動發絲傳訊,讓同伴們在外麵準備好,協助自己撕開間隙。可不知為什麼,他傳出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符行川那邊遲遲沒有回應。

劫後餘生的喜悅剛剛燃起,就被一盆涼水潑了個正著。

怎麼回事?!

隻能硬拚了嗎?

殷刃停在本該是出口的地方,咕咚咽了口唾沫。他即將力竭,可連交流拖延的機會都沒有。對麵的龐大元物明顯沒有樂先生那麼好說話,它的動作帶著十足的殺意,無數手掌自上方狠狠按向殷刃。

嗙——!

殷刃還未來得及動作,身邊響起一陣鈍響。

他身邊豎起了一道厚厚屍骸障壁。

……不,那或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屍骸。

殷刃身邊展開無數細小漩渦,探出各種生物的腿腳。它們維持著正常大小,卻變得扭曲打結,像是花樣編織出的繩結。無數腿腳觸須牢牢糾纏在一起,紋絲不動,散發出令人心寒的靜寂感。

糾結的肢體深處,傳出各式各樣的輕微悲鳴。它們像歎息,又像呢喃,隻是聽上幾耳朵,就讓人有落淚的衝動。

殷刃麵前的障壁蠕動不止,它們勉強拚湊出一個人形。乾枯腐朽的肢體表麵生出肉膜,一張人臉緩緩浮現。

那是戚辛的臉。

“快樂在彼岸的氣息消失了。”

她翻動沒有瞳孔的眼球,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不錯,幼崽,你還有點用。”

殷刃哪還顧得上疑問,趁戚辛撐起防護。他扒拉住空間,全力去撕。同一時間,戚辛的氣勢徹底施展。原本脆弱的空間被兩隻大元物奮力撕扯,隻聽空間響起令人牙酸的聲響,他們硬是撕出了一道一米多的間隙。

殷刃紮猛子般地紮了進去,戚辛也見好就收,緊跟著鑽了出去。

海浪般的白色臂膀在下個瞬間洶湧而來,遺憾的是,它剛巧撲了個空。

殷刃抱緊鐘成說,兩人狠狠摔在學校後山的土地上。煙塵散去,殷刃再也無力維持偽裝,恢複成了自己的模樣。

終於結束了,他疲憊地起身:“符——”

這一聲沒喊完就變了調——離殷刃幾步之外,符行川的兩隻白虎正與葛聽聽和黃今對峙。

符行川身後,則站著張賀君與孫醫生。兩位一個拿著美工刀,一個握緊鐵鏟柄。加上葛聽聽與黃今,四人臉上帶著同出一轍的溫柔神色。

如今的殷刃能夠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熟悉又讓人心寒的氣息。

愛意。

這絕不是簡單的情緒影響。不說其他人,黃今絕對露不出那樣充滿母性的慈愛表情。

是了,愛意和其他幾隻元物不同。它處在夾縫之間,比其它元物要更貼近“人世”,自然也有更多乾涉活人的辦法……自己知道在外麵留接應人,愛意顯然也留了一手。

殷刃全身近乎脫力,他還是努力積攢出僅剩的力量,將其藏於手心。

符行川興許這輩子都沒遭遇過這麼多“背叛者”,他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兩隻白虎繞著他團團轉。而且隻看身體情況,符行川和殷刃半斤八兩——他的長衫染滿鮮血塵土,一隻手的皮膚徹底不知所蹤,紅豔豔的肌肉就這樣外露著。

符行川呼吸急促,身上的力量極度不穩,顯然已是強弩之末。看周圍的打鬥場景與遺留鬼煞,這裡先前應該還有個強者。如今那強者不知所蹤,興許是跑了。

再遠點的地方,正站著李念和他帶的高級調查組。所有人手上的封印術蓄勢待發,場麵正是關鍵時刻。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這邊,目光裡多多少少帶著愕然。

殷刃:“……”

行吧,原來識安已經準備好了,是他出現得不是時候。

不過事關同伴性命,還是早點了事為好。殷刃下意識想出手,卻被戚辛輕輕鬆鬆捏住手腕,扯氣球似的扯去一旁。

緊接著戚辛平伸雙手,虛虛做了個擰手帕的手勢。

葛聽聽、黃今、孫棲安和張賀君像是挨了一悶棍,他們麵無表情地抱住頭,眼中湧出大量淚水。當著所有人的麵,四人原地蜷縮起來,周身敵意刹那間消散。

“我聞到了卡戎的氣息,沉沒會的人可是在看熱鬨呢。”

她無視識安眾人箭一般的目光,笑著衝殷刃嘀咕。

聞言,殷刃以紅紗法器蓋緊鐘成說的頭顱,掩好他兩隻空洞洞的眼眶。戚辛瞥了附近的人類一眼,她再次伸出雙手,輕輕一擰。

淺淡的悲傷猶如月光,籠罩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所有施術者出現了統一停頓,就在這個空當,戚辛身形閃爍,刹那間消失無蹤。

“沒事了,我會再來找你。”

說罷,戚辛的氣息消失得乾脆利落。

殷刃在昏昏沉沉地站在原地,眼看著葛聽聽與黃今被識安控製。神經鬆弛,疲憊與疼痛席卷而上。殷刃用儘全部力氣抱緊鐘成說,終於失去了意識。

……

殷刃再醒來時,鐘成說仍被他抱在懷裡。

不過周圍的環境有點奇怪。房間裝修是識安風格,沒有窗戶,攝像頭靜靜貼在房間角落,卻沒有啟動。

他的身邊,鐘成說的雙眼已經被紗布圍上,散發出隱約的藥味。小鐘同誌秉承了自己天塌下來也無動於衷的強大定力,就這樣被摟著沉沉入睡。他的表情無比放鬆,像是睡在世間最安全的地方似的。

身為童話故事裡的反派之一,此人還真是毫無自覺……不過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殷刃做了個深呼吸,呆呆地躺了會兒。

快樂隕落前的表情,還在他的腦海打轉——

如果樂先生帶羅純蕾進來,不是為了逃亡,而是為了更方便把自己投喂給“愛”呢?

被自己反殺的時候,樂先生的反應中並沒有多少意外。自身的隕落,可能在樂先生的預料之內……與其等著被敵人吞噬,樂先生把殘軀留給了同伴。

如果不是戚辛及時跳出來救援,自己和鐘成說不死也得去半條命。而他們的實力,已然被樂先生探得一清二楚。

幸虧他們堅持到最後,還留了最後一張牌——至少到現在,愛意仍然不知道,真正的“恐懼”有兩隻。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

殷刃哼著歌,手掌撫上鐘成說的麵頰。後者在睡夢中嘟囔兩聲,輕輕靠上殷刃的手。

“一隻沒有眼睛……嗯,不能沒有眼睛。”

殷刃的手掌蓋上鐘成說的雙眼,他微微撐起身體,吻了下去。

危機解除,四下無人。殷刃將濃厚的凶煞之力聚集在舌尖,將其渡入鐘成說的體內。鐘成說被他的動作驚醒,他輕輕攬住殷刃的腰,把它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吻。

朦朧溫暖,能讓世間煩擾遠去的吻。

兩人黏黏糊糊地吻了幾分鐘,鐘成說抬手解開繃帶。他試探著張開沾滿血漬的眼皮,露出兩顆嶄新的、漆黑的眼瞳。

殷刃:“……”此人左眼瞳孔小如紐扣,右眼瞳孔則幾乎占滿眼眶。漆黑的瞳孔後方,能隱約看到有什麼在湧動。

殷刃拚命咳嗽:“左右兩邊大小不一樣,你再調調。”

鐘成說哦了聲,跑去衛生間找鏡子。再出來時,他又變回了殷刃所熟悉的“普通人類”——臉龐俊秀,皮膚光潔乾淨。鐘成說順道刷了牙衝了澡,整個人身上都是沐浴露的清新氣味。

做完這一切,他又倒了兩杯溫開水,倒完還不忘比對兩杯水的水平麵。見一模一樣的水杯裡盛好一模一樣的水,鐘成說臉上出現了淡淡的滿足。

真想讓彼岸的元物們看一看,殷刃無奈地接過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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