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無名(1 / 2)

凶人惡煞 年終 13152 字 6個月前

“我們來附近調研。”

鐘成說把紅眼黑貓抱在懷裡,煤球在他腳邊張牙舞爪:“變回去!你長得好怪!”

“不,我得隱瞞身份。”

現在愛意以為幼崽是鐘成說,這個狀態最方便。殷刃收了爪尖,怡然自得地眯起眼。鐘成說懷抱的力度恰到好處,他有些昏昏欲睡。

“我來弄點東西吃……等你們弄完了,我再下手。”

煤球需要鐘成說身上的清心符咒庇護,它有點畏懼地看了眼殷刃,嘴裡罵罵咧咧地繼續查看——

一行人沒露氣息,巨大半球表麵毫無動靜。無數臂膀軟綿綿地塌在表麵,隻有圓球深處發出緩慢而沉重的響聲。

咚。咚。咚。

煤球用肉球小心翼翼扒開臂膀,用額頭抵住半球表麵,不知在探查什麼。

咚。咚。咚。

鐘成說把殷刃緊緊摟在懷裡,他的注意力在臂膀本身。他會輕輕推開麵具,湊近嗅聞那些死人似的手臂。嗅完之後,鐘成說又會把鼻子埋進殷刃的皮毛,順道聞上兩下。

他時不時皺起眉毛,捏捏死物般的臂膀肉,又捏捏殷刃的尾巴尖,對比得很認真。

咚。咚,咚。

殷刃被鐘成說熱乎乎的鼻息噴著,專注用目光梭巡四周。他決定挑出一條最肥碩的手臂,等煤球和鐘成說到達安全區,他要叼了那段手臂就跑。

“我可以順帶給你取點樣。”殷刃打了個哈欠,“你們倆儘快,我肚子餓了。”

鐘成說:“等會兒‘滿足’會過來,到時候我們乘著它離開。”

說罷,鐘成說有些猶疑地補了句:“你為什麼不去吃‘滿足’?”

“考慮過。但人家走在路上好好的,我上去割一塊,實在不禮貌。”殷刃說,“它沒得罪過我,還是算了吧。”

鐘成說停住步伐:“你考慮過。”

“嗯,對啊?”殷刃甩著尾巴,“畢竟它那麼大隻,看著也蠻好吃。”YuShugu.

鐘成說猶豫半晌,他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瓶,瓶子裡裝著小半瓶膠狀流質,看起來像是融化在一起的腦髓。那些流質在玻璃瓶中蜂蜜般晃蕩,泛出極淺淡的銀光。

“滿足”的血肉。

殷刃並不驚奇,這麼一小瓶,對於“滿足”的本體來說,還不如頭皮屑之於人類。

“這是它自然脫落的血肉。”鐘成說拔掉塞子,輕輕放在黑貓鼻端,“你確定你可以吃它?”

鐘成說的語氣有點奇怪。

殷刃動動鼻子,瓶子裡的腦髓狀物質散發出淺淡的腥味。它聞起來像是山泉水泡乾淨的山雞肉,味道比那些淡而無味的小元物濃重許多。加上蒜蓉錫紙烤一下可能更好吃,可惜沒條件。

殷刃:“嗯,聞著能吃。”

鐘成說抿緊嘴唇,他打開瓶子,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點點,送到殷刃麵前。殷刃疑惑地看著鐘成說,尾巴不再甩了。

“嘗嘗看。”鐘成說輕聲說,“理論上很安全,但如果你吃著沒味道,記得吐出來。”

殷刃瞧著送到麵前的指尖,那些腦髓狀膠質沒有像水一樣散開。它水銀般縮起,在鐘成說指尖顫顫悠悠。

送上門的食物,不吃可太浪費了。

殷刃舌頭一卷,那點血肉從鐘成說的指尖上瞬間消失。鮮美油潤的觸感在殷刃舌尖上爆開,像是上等的鵝肝配魚子醬,味道調配得剛剛好。

吃了這麼久的沙拉元物,殷刃的淚水差點流下來——底層元物吃起來像是寡淡的果凍或沙拉;快樂和厭惡的滋味也就一般,和咬麵餅差不多,殷刃沒什麼特彆的印象。

恐懼……鐘成說的味道,他根本不想品味,當初隻是囫圇吞下去的。要不是想治傷,殷刃對元物們提不起食欲。

“滿足”居然這麼美味,還真是讓人滿足的味道。

隻吃了這麼幾口,他的傷口就有點發熱,恢複了薄薄一層。

鐘成說專心地瞧著殷刃,連呼吸都停了:“怎麼樣?”

“能再來點嗎?超好吃,我傷都好得快了。”殷刃眼睛濕潤,長籲短歎,“要是拋棄道德,待會兒我會按住滿足吃個夠,人為什麼要有道德呢?”

屬於貓咪的圓眼裡,映出了鐘成說逐漸凝重的表情。

他把剩餘的血肉全倒在手心:“吃吧。”

“不留樣本?”

“……吃吧。”鐘成說把手湊近。

帶有倒刺的舌頭挖過鐘成說的掌心,三兩下就把那點碎末舔得乾乾淨淨。殷刃舔舔嘴巴,看向周遭臂膀的目光更熱切了。

“我會叫上那些孤獨,一起多收集些。”鐘成說摸了摸毛茸茸的愛人,掌心有點奇異的汗濕,“但你要記住,絕對不要襲擊‘滿足’。”

“為什麼?”

“因為‘恐懼’不吃‘滿足’,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貓咪博士斜眼看著兩人,貓眼裡滿是不爽。

“當年‘恐懼’和‘滿足’都沒有腦子。吞噬是‘恐懼’的本能,要是滿足這麼可口,鐘成說得天天和它打成一團。”

“之前鐘成說也試過了,滿足在他的食譜之外,它甚至沒辦法幫他恢複傷口——彼岸能夠維持生態穩定,靠的可不是道德感。”

殷刃:“……”

自己不是正常的“恐懼”,殷刃早已知曉。不過世間僅有個鐘成說做參照,自己究竟不正常到了什麼地步,他就不清楚了。

“我懂,我襲擊滿足,隻會讓愛意更警覺。”殷刃歎氣,“放心,我本來就不打算把事情鬨大。倒是你們倆——比起我的事,還是先把‘愛意’查清楚更好。”

“嗯。”

“愛意”的臂膀,殷刃“凶煞”形態的手臂,再次在鐘成說麵前晃動起來。

在得到確切結果前,鐘成說並不想發表不負責任的猜測。他摸了摸殷刃的耳朵,沉默不語。

哪怕變化成貓,殷刃的耳朵上仍留著細密的傷口。鐘成說低下頭,抿住了黑貓其中一個耳朵尖。

殷刃:“?”

“沒什麼。”鐘成說咕噥道,把殷刃吃空的瓶子丟回挎包。

“數值我記得差不多了,撤。”貓咪博士說。

按照約定,今天是鐘成說幫他采集愛意數據的日子。接下來它會幫助鐘成說分析殷刃的數據,煤球舔了舔爪子,心下快速安排接下來的計劃。

他們的時間控製得剛剛好,貓咪博士剛在原地洗了個臉,滿足便從遠方漫了過來。它美麗依舊,壯觀如同晨昏線,輕輕衝刷過彼岸的一切。

它很快就到了白網之前。

貓咪博士高高豎著尾巴,準備像以往那樣鑽入滿足,搭順風車離開。鐘成說也鬆開了殷刃,還順手摸了兩把貓咪暖呼呼的背。

殷刃剛想再蹭一把戀人的體溫,他陡然發覺哪裡不對勁——

咚咚咚。

爪下半球內的震動,陡然快了幾個倍數。

咚咚咚。

掃過半球時,滿足似乎有點不適,它驟然擰動身體。刹那之間,鐘成說被白色的漩渦絞進深處,身上的清心符咒被甩了出去。

咚咚咚。

沒了鐘成說的庇護,煤球周遭無數臂膀瞬間醒來。它們子彈般彈射向貓咪,其中一根臂膀力道極大,瞬間洞穿了煤球的腹部。

一切不過瞬息。

就在貓咪小小的身體要被揉爛之際,殷刃飛快地衝上前,一口咬住煤球後頸。他也不顧著狩獵手臂,直直朝鐘成說衝去。

鐘成說極快回過神,竭力穩住身體。滿足體內猶如發生故障的洗衣機,一切都在瘋狂旋轉。鐘成說抱緊兩隻貓,在深不見底的滿足之中弓起身子。殷刃則在身周布出一層紅紗,他們正和滿足體內的其他元物一同撞來撞去,姑且能當個緩衝。

滿足的異樣,足足兩分鐘後才平息。這會兒它已將眾人帶離白網老遠,殷刃看都沒看周圍情況,他剛恢複平衡,便用血肉法術回歸據點。

“哎,今天怎麼這麼早?”

符天異好奇地抬起頭,看清殷刃懷抱的一刹那,他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煤球——?!”

貓咪博士奄奄一息地躺在殷刃懷裡,它柔軟的腹部消失大半,隻剩黑紅的截麵和散亂的內臟。換做外界,它恐怕早已咽了氣。但在彼岸,它也隻是以更慢的步子走向死亡。

殷刃沒空搭理符天異,他把煤球輕輕放在地上:“孟懷!”

“情況不理想。”孟懷神色微動,“損傷病變還好。它的內臟徹底缺失,這是致命傷。治療拖延隻會讓它痛苦,更何況它是科學崗……”

她沒有說下去,可是大家都能聽明白潛台詞。

符天異不管手上沾著的肉沫,他跌跌撞撞衝到了煤球跟前——就在幾個月前,他失去了搭檔,而現在,他又要失去他的後方指揮。

“怎麼回事?”符天異的眼圈刷得紅了,他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殷刃。“它不是和鐘成說組隊行動嗎?它不是和你一起回來的嗎?你們兩個都在,你們明明都在……”

殷刃蹲坐在黑貓旁邊,麵無表情。孤獨貓咪們擠上前,又不敢挨得太近,哆哆嗦嗦地看著。

黑貓軟綿綿地躺在原地,它動動胡子,聲音很輕。

“不怪他們……”煤球細聲細氣地說,“高危調研……總會有意外……這是我的課題……”

“反正是……早晚的事……”它半闔眼睛,腹部的缺口血流不止,“但我的數據,我的數據還沒……”

“都讓開些,我要治療。”殷刃突然開口。

孟懷不語,她隻是歎了口氣,配合地退開一點。鐘成說卻站在原地,他一會兒瞧向殷刃,一會兒看著軟倒在地上的煤球,眉毛緊緊皺起。

以他的判斷,煤球確實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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