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易拉罐放在鐵製桌麵上,被砸出輕響的聲音。
“沒關係,我還有很多。你實在想要的話都給你——”
謝公萱這樣誠意滿滿地將從桌子中拿出來的兩瓶旺仔牛奶推了過去,可惜預想中的情節並沒有出現,太宰治好像更加自閉了,就悶悶地回了一句“謝謝”。
這……
也是這個時候,隔了一條過道的【理想國】成功將她從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中暫時解脫了出來。
“謝公萱,作業做完了嗎,對答案——”
沒錯,完美主義者班長同學,總是在做完作業後彙集八方答案,謝公萱是他的重要戰略來源之一。
但有時候……
“這次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選擇題全錯了吧!”來自理想國質疑的眼神。
“咳咳,我這麼靠譜的人你能不信!上次隻是一個意外,現在我已經經曆努力的修煉,成功突破三重境界,三重境界你知道嗎!這可不是三個一相加這麼簡單——”
謝公萱將作業遠程飛過去之後,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桌子。
“是一的三次方!”
理想國:……
太宰治:……
謝公萱稍稍側身,看見的是忍住笑意,卻勾了勾唇角的少年,手臂微微傾斜的姿態讓之前的所顯露出現的煩悶就像是蘇醒的幻覺一樣,消失在短暫的一次呼吸之間。
“太宰治。”
她這麼叫了一句。
“嗯?”
被叫到的他回應著,在抬起頭的瞬間,一顆硬糖被塞到了他的嘴裡。伴隨著那離開嘴唇的指尖有些冰涼的溫度,橘子味的甜就這樣化開,在味蕾形成了絕對的觸感。
謝公萱蜷了蜷半空中還沒有收回的手指,神情確是之前打鬨的時候所沒有的認真。
她微笑著說:“請你吃糖!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確實有很多麻煩,不過要開心一點才行啊——”
含著硬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話的太宰治隻是在短暫地怔愣後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就是緩慢的,蔓延的沉默。
然後他咬著糖果,有些含糊地說:“……確實有一個□□煩呢。”
因為等待而灌了一口牛奶,此時並不能出聲的謝公萱歪歪頭,示意他說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太宰治……
已經把劇本寫好了。
“唔,我從小孤苦伶仃,一直沒有機會融入到群體之中。隻能在自己的國家到處打工維生……生活艱難而困苦,但是倒也勉強能生存下去……”
他的語氣追憶而悠遠,帶著人生的蒼涼和無奈。聞者傷心聽者落淚,謝公萱感覺手裡的旺仔牛奶也因為他的悲傷和難過而失去了應該的甜度,隻剩下生活的艱辛和困苦。
“可是命運的悲涼總是無情的追上每一個對生活依舊懷有希望的人。我在等待日晷指向長大的那一個十二點,等待門口槐樹的葉子變得茂盛,唯一的愛人卻在第一片葉子泛綠的那一天,離開了我的身邊……”
這個故事的發展越來越蒼涼,謝公萱放下了手中的飲料,交叉著手指以表悲哀:“怎麼會這樣,太難過了嗚嗚嗚。接下來呢?”
“然後身無分文的我漂泊到了異國他鄉,甚至沒有一個定居之所。不懂這裡的語言,不了解這裡的製度,看不懂這裡的書。但我相信,隻要等待在這裡,彩虹和霧的影法師終究會將幻想的另一端投射到現實中來,讓我見到我所期待的那一個人——”
“所以?”
太宰抬起頭,鳶色雙眸就像平靜而靈動的早春湖水,裡麵細碎的光芒如融化的冰雪那樣湧動著——
他小心地說著:“所以我暫時沒有地方居住呢。即將搬去和親人一起的你……可以暫時收留我麼?”
謝公萱:……
總感覺他剛剛一堆冷暖人生的劇本就是為了最後一句話是怎麼回事?
但是看向她的眼神,悲哀而真誠,嬌弱而動人。這種經曆風霜摧殘的無名之花倔強地生長著的感覺……
謝公萱擦了擦並不存在眼淚的眼角:“我承認我被感動到了……”
“我可以和你的大婊哥一起學·習·中·文什麼的,同樣都是初次來到中國,今天的幫助,多年之後,不說我,那個我失去的人,一定會百倍千倍地報答你的——”
“……也用不著千倍百倍,關鍵是那個表哥我還沒有見過,如果他同意的話……”
在謝公萱提到“表哥”兩個字的時候,太宰治本來隨意搭在桌子上的手僵硬地定格了一瞬間,然後是他有些低沉的回答:“嗯,他一定會同意的~”
上挑的尾音,刻意將每一個字加重的語氣……
謝公萱表示太宰同學原來這麼很期待嗎……嗯,現在就偷偷把手機摸出來問一下好了……怎麼說呢,就直接告訴他有個無家可歸的新同學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確實不會拒絕。
在將一個簡潔的“可以”從輸入框發送出去之後,他關閉了屏幕。輕闔雙目所安靜聆聽的,是從身旁的收音機所播放的巴赫的《聖母頌》——
溫柔的樂聲像銀色的照映著天國光芒的河流一樣流淌,讓他黑色發絲和白色複古的衣裝都多了柔和與溫暖的微芒。
他居然也到了這裡來啊……該說不愧是他實行計劃的最大敵人麼——
但不可控因素要主動進入視線範圍,好像沒什麼不同意的理由。
不過也正好。
因為在這個沒有異能者的世界,謝公萱的異能如果被發現了,確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而就算是他,也不會輕易放棄,來之不易的,隻用過一次的‘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