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問著:“班主任同意了請假,不過他問,後天的‘百日誓師’,如果是這個詞語的話。他問你還能作為代表去發言麼。”
百日誓師啊……
就是距離高考一百天的,所有高三學生和家長一起走過“成功門”和“成人門”,一起大喊誓言給自己助威的活動。
謝公萱無意識地攥了攥拳。
這個活動啊……她本來就不大想去。
畢竟,沒有任何能夠到場的家人啊……就算拿著話筒站在國旗下,也始終是一個人。
“麻煩告訴班主任,讓戰和去吧……反正他的稿子背得比我熟多了……”
剛剛用中文說完,謝公萱有些遲滯的思維突然跟上了趟,現在的太宰治應該還沒有速成中文成功吧——
但是她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嗯,知道了。”
屬於少年好聽的聲音像縹緲的白羽落入深海,被鹽水包裹住最後的回響,卻真實地傳播到了她的耳邊。
他!聽懂了!
還回答了!
剛剛好像有個什麼叫世界觀的東西崩塌了吧!絕對不是她的錯覺吧!!
所以,語言障礙是什麼時候破除的——
謝公萱還沒有出口的一句‘你已經會中文了?’就這樣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搭到身上的觸感打斷了。
是那個一直在很遠的地方,好像一觸碰就會融化的雪片一樣寒冷卻單薄的人啊……
無時無刻保暖工作都挺到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聲說著:“實在要在這裡睡覺的話,還是要蓋上被子吧?”
平靜而不具攻擊性的語氣,更像是在征求意見那樣。
“謝謝你啊。”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將被子朝著身上扯了扯,“表哥。”
安靜的燈光打在牆壁上,做著不知邊際的漫反射,趴在一端的橘貓懶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太宰治不滿地眯了眯眼,側過頭時將黑色的發絲晃出不太愉快的幅度。將手機扣在一邊的動作似乎在說著【如果不是為了請假才不會把這種刷好感的機會讓出去】這樣的控訴。
但是下一刻,手腕被纖細的手指包裹住的觸動讓他不太確定地回過身,看見的卻是微笑著的謝公萱。
雖然沒有平常的活力,卻依舊和清晨的微光一樣,帶著柔和的明亮啊。
她說:“也要謝謝你哦,沒有嫌棄我好像總是做出給彆人帶來困擾的事情。”
“不管怎麼樣……家裡有人在身邊的話,是很令人開心的事情。”
喉嚨沙啞而低沉,如隻有最後一截沙土的漏鬥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但是話語中的意思,卻是不會動搖的石城堡,無聲地守護土地上的雲開月明。
所以……那一張紙,那一張寫著奇怪的辛秘的紙,就這樣暫時地忘掉吧。
【信任,就是明明前麵布滿了將視線蒙蔽的迷霧,也要將所有的籌碼壓到你那一邊。
一定不要做出,讓我失望的事情啊。】
……
費奧爾多安靜地翻著書頁,而好像點燃了【正宮の氣焰】的太宰治想做的,是抓走那一隻跟著打瞌睡的橘貓。
然而伸出手的瞬間,反應迅速的橘貓連貓腿杆都沒有讓他碰到,就這麼靈活地跳到了另外一端。
不滿地抬起眼睛的橘貓,莫名帶著人一樣的奇怪氣場,就像無聲地說著‘要不是現在沒力氣,就憑你我能打十個’這種挑釁的台詞一樣……
“喵?冷的話就鑽進來吧……”
是感覺身邊動靜,而無意識說著話的謝公萱。
橘貓突然一愣,縮了縮脖子,就連四肢都無處安放起來。比起動物,更像不知所措的純情少年。
開始冒殺氣的太宰治反而微笑了一下:“嗯?”
橘貓突然回過神,碰了碰被角,是大寫加粗的威脅。
【你敢過來我就敢鑽。】
“有靈性的動物啊……”費奧多爾安靜地將葉子放進了書頁中,尾音帶著屬於被有趣東西所吸引的少年特有的期待。“造物主的神奇,會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哦?”
橘貓:?
為什麼要把觸碰說的像要命一樣危險啊!
太宰治無奈地呼了一口氣,慢慢晃悠到了到了接近的門口的一端。
“不過就算是這樣,貓的話終究不是人呢。”
“這麼小一隻的話,就算是人都需要放大鏡觀察……這下隻能用顯微鏡了吧?”
橘貓喉嚨裡發出威脅的聲音。
“唔,不過無論是人還是貓,都沒有辦法在我這樣~靠譜的男人~眼皮底下掙紮吧。”
太宰治上挑的尾音帶著欠扁的愉悅,
忍無可忍的憤怒橘貓朝著旁邊的靠枕一揮爪子——
biu。
子彈一樣發射出去的枕頭在空中掃過直直的線條,卻在擊中太宰治的時候不輕不重地被接住了。
無聲的劇場在房間鋪開,漫無邊際的隻有融合而又一起消散成泡沫的聲與光。
太宰治似是煩惱地拋了拋枕頭,讓它旋轉出輕巧而又彎曲的曲線。
“果然是你——沒有死掉的話真是意外呢~”
“老搭檔又變矮了,實在讓人忍不住歎氣啊~”
“你覺得呢,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