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魚靠著他的胸膛,眼淚無聲的染濕了他的衣服。
他搖了搖頭,他說,“這不公平。”
“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公平,隻要你情我願就好。我願意,從來我都是願意的,這就可以了。”
“可是……”季樂魚抬起頭。
“沒有可是。”林非打斷他。
季樂魚的眼眶紅的像朱砂滴落,林非看著,心裡酸澀的厲害。
他不明白他怎麼又哭了,明明在彆人麵前凶狠的宛如一隻野獸,卻在自己這裡,總是眼窩很淺,稍不留神,就會落下淚來。
可明明,他才是那個不想他哭的人。
他伸手撫摸著季樂魚的眼睛,一點點,一寸寸,珍惜又輕柔。
他感受著他指腹下皮膚的細膩與淚水的濕潤,輕聲道,“沒有可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用可是。”
季樂魚的眼淚再次滾落下來,落在了林非的手上,燙的他手疼,燙的他心疼。
他緩緩替季樂魚擦了眼淚,重新捧住了他的臉,語調溫柔道,“乖,彆哭了。”
“我會去想辦法,以我的成績,想要去A大,應該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你去A大這對你而言其實是很正確的選擇,我之前就說了,A大計算機專業更好,更適合你想學的內容,這點上,你做的沒錯。”
季樂魚聽著他這話,不住的搖頭,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林非永遠都是這樣!
“我為什麼不告訴你,為什麼瞞著你,就是因為我知道,一旦我告訴你,你就會毫無底線的遷就我,林非,你不能這樣,你不能永遠都沒有底線的遷就我。”
“你就是我的底線。”
“這對你不公平。”
“我說了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隻有你情我願。”
“可我不願意。”季樂魚滿眼哀戚,“我沒有報其他學校,就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報了其他學校,你會生氣,會覺得我浪費了自己的成績,所以我好好報了誌願,我也會好好去學習,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是我想要的,你答應我好不好,讓我一個人去好不好,我想一個人。”
“你怎麼可能一個人在那裡呆四年。”
林非沒法答應,季樂魚做不到,他怎麼可能承受的住?那是四年,不是四天,他怎麼可能毫發無損的度過?!
他根本就沒法離開自己四年之久!
“我陪你。”林非勸他道,“我陪你一起去,我想學的專業A大也很出色,這不差什麼的,沒有關係。”
季樂魚搖頭,“我告訴了施旗,施旗也報了A大,我知道你高考前幫他輔導,是想讓我上大學後身邊還有他這麼一個朋友,所以我告訴了他,他會陪著我的。”
“這根本不一樣。你對施旗沒有占有欲,你不會為他而悲喜,施旗在不在你身邊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所以我會努力參加社團活動,認識更多人,做更多事,讓自己忙起來。林非,我需要控製我自己,我能感受到我對你的占有欲與日俱增,越來越強,我需要克製,不然,我怕終有一天你會受不了,我會傷害到你,你會討厭我。”
“我不能讓你討厭我,你不能討厭我,隻有這點是絕對也不可以的,我不可以讓你討厭我,我不要你真的討厭我。”
林非心疼的把他擁進了懷裡,一顆心仿佛被攥在彆人手裡,疼得發緊。
他不明白,季樂魚為什麼會這麼想,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殘忍?
他怎麼會討厭他呢?
他永遠也不會討厭他。
“我不會討厭你的,這輩子,我都不會討厭你。”
“那就讓我去A大吧。”季樂魚靠在他胸前,帶著些哭過的鼻音,祈求道,“你去享受晚霞,我去試著克服。”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堅持不了多久的,說不定一天,說不定一個星期,說不定隻是一個月都不到,我就會去找你,重新把你困在我的身邊。我這麼自私的人,怎麼可能會真的委屈自己呢?不是嗎?”
林非沉默的搖著頭,緊緊的抱著他。
“我做不到。”
他沒有辦法這麼答應季樂魚。
他做不到。
他不能真的就這麼看著季樂魚對自己手起刀落,割斷他對他的依賴。
太疼了。
季樂魚根本承受不住。
他抱緊了季樂魚,下巴挨著他的頭發,仿佛一低頭,就可以吻到他。
——當牽手和擁抱都無法表達心裡的情緒時,比它們更深一層次的親吻,也就應運而生。
他低下頭,親了親季樂魚的頭發,眼裡滿是心疼與悲傷。
“不要對你這麼殘忍好不好?不是知道自己自私嗎?那就一直自私下去,這不好嗎?”
季樂魚搖頭。
不好。
這當然不好。
若是換成其他人,那這自然是好。
可當對方是林非的時候,這就不好了。
他喜歡林非,他喜歡他,他想讓他好,他想對他好。
他靠在林非懷裡,雙手抱住了他,汲取著他的氣息。
他說,“我也是有心的,林非,我也是有心的,縱然我沒有道德,更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我也願意把僅有的,為數不多的良心拿出來,交給你。”
“我是喜歡你的,所以至少要有一刻,我想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你收下好嗎?求求你了。”他的聲音裡有隱隱的哭腔,“不要總是隻顧著自己喜歡我,就不能讓我也多喜歡你一點嗎?哪怕就一點點,就這麼一段時間,也讓我稍微比愛自己更愛你一些好不好?求你了。”
林非按著他的肩膀,恨不得把他按進自己的身體。
他的心臟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他從未想到,季樂魚這樣的人,竟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
會哭著求他,允許他愛他超過愛自己。
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自私,他怎麼好意思將自己貶的一文不值?
林非緊緊的抱著他,越抱越緊,他感受到了季樂魚肩上的骨頭,硌的他手疼,硌的他心疼。
可是他的骨頭那樣堅硬,他的決心已定,他沒法打碎他的傲骨,更沒法勸服他要給他自由的心。
他的眼眶不覺酸澀起來,那些久違的,難得的,他鮮少感受到的情緒,壓得他張不開嘴,說不出話。
他低下頭,再次親了親季樂魚的頭發,不斷的親吻著,直至自己能艱難的吐露出聲。
“我答應你,”他說,“我讓你去A大,但你也要答應我,一旦你堅持不下來,一旦你開始想我,就立馬告訴我,不要強撐,不要瞞著我,隨時隨地,不管什麼時候,一旦你想見我,一定要告訴我。”
季樂魚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抱緊了他。
林非摸了摸他的頭發,再次吻向他。
那些季樂魚曾經想要擁有卻無法擁有的親吻,在這一刻,悉數湧向他。
他躲在林非懷裡,看不到林非的眼睛是怎樣的深情與不忍。
那是不應該出現在他這樣薄情的人眼裡的感情,卻偏偏全部給予了他麵前的人。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的摸著季樂魚的頭發,一下一下,耐心又溫柔,也不知道是給季樂魚說,還是給自己說,“彆難受了。”
他說,“乖,哥哥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