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手忙腳亂地站起,臨走前還不忘福身行了個大禮:“臣女告退。”
待頭頂傳來他冷淡的一聲嗯,便頭也不回地退出了園子。
原本她還想等淩維舟處理完政務,再與他說會話,現下是什麼都顧不上了,滿腦子隻想立即離開皇宮。
沈嫿腳步不頓地出了宮門,坐上自家的馬車,才算有了踏實感。
進宮是不許帶丫鬟的,杏仁和核桃一直溫著牛乳等著她,見她臉色不好看,還以為是天冷凍著了,趕忙心疼地將牛乳和點心送上。
她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盞,發涼的手腳終於暖和了許多,緊繃著的脊背也和緩了下來,斜靠在軟榻上,想要歇一歇。
可剛閉上眼,就聽杏仁詫異地咦了聲:“姑娘,您的荷包怎麼不見了?”
沈嫿猛地睜開眼,低頭去看。
果然,那個係在腰間,繡了她名字的荷包,此刻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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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壽宮花園內,淩越擰著眉,兩根擒著獒犬下頜的手指微微用勁,甪端委屈巴巴地將咬了半塊的東西吐了出來。
他方才就注意到了,這沒出息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想咬人,而是盯上了人家的吃食。
“彆見著什麼都想吃。”
甪端像是聽懂了他的話,銅鈴般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自家主人,又不舍得看了眼地上的糕點,到底是沒敢再動嘴。
見它聽話,淩越便鬆開手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抵著眉心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沒多久,甪端又咬著什麼回到了他的腿邊,那顆碩大的腦袋,不停地在他袍角蹭著。
淩越不耐地低下頭,就見它嘴裡咬著個粉色的荷包,正邀功般地往他手掌上送,還發出幾聲討好的嗷嗚。
他向來不喜這等脂粉氣重的東西,揮了揮手便要拂開。
不想慣是聽話的獒犬今日卻很是反常,使勁地將東西往他手上塞。
裡麵到底是何物。
淩越眼裡閃過些許寒芒,略頓了頓,沒再拂開,單手解開了荷包上的係繩。
而後露出了與他想象中全然不同的物什。
兩塊褐色的圓形糕點。
還伴隨著淡淡的栗子香,似乎在證明這確是再普通不過的點心。
“……”
淩越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目光緩緩地落在了荷包角落的娟秀小字上。
——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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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嫿今日為了進宮本就沒睡醒,又受了驚嚇,回到鹿鳴小院,就一頭紮進了床榻,待丫鬟們來瞧時,人已經睡熟了。
杏仁以為她隻是累了,讓其他人小聲些,解下床前的幔帳,點了盞安神香,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出去了。
而她這一覺卻睡得並不安穩,一會夢見有獒犬在後追趕,一會又夢見青麵獠牙的淩越提著長刀攔下她的去路。
等從夢中驚醒時,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
守在外頭的杏仁聽見動靜,立即快步進來,就見她抱著錦被坐著,“姑娘醒了。”
沈嫿環顧著熟悉的臥房,提著的心緩緩落下,“我睡了多久?”
“一個多時辰,方才老夫人和夫人都差人來過了,知道您睡著便先回去了。”
“來人可說了什麼?”
每回她進宮,祖母都會喊她過去問話,想知道宮內娘娘與太子的近況。至於母親,肯定是關心她有沒有餓著累著。
剛想著杏仁便道:“老夫人是請您過去說話,夫人則是送了盞燕窩過來。”
還是娘親最心疼她,沈嫿了然地點了點頭,雖是睡了一覺,可這覺睡得著實是累,身上更是出了些細汗。
她舒展了下身子,聽杏仁問要不要布膳,竟難得搖了搖頭:“身上乏得厲害,我先泡個澡,一會再用膳。對了,派個人去素心堂,就說我吹了風身子不適,明兒一早再過去給祖母請安。”
杏仁一一記下,出去安排了會,很快便將浴池備好了。
沈成延疼愛女兒,樣樣都想給她最好的,當初建鹿鳴小院時可花了不少心思。
什麼琉璃瓦碧紗窗,彆家姑娘有的她不能少,彆家姑娘沒有的她也得有,甚至冬日裡怕地龍燒得太燥,還專門備著散熱的水風輪。
浴池更是不必說,就在臥房旁特意搭建的,夏日戲水冬日泡澡再方便不過了。
當初建成時,鄒氏可在老太太麵前酸了好一陣子,說她一個女兒,早晚要嫁出去,何必花這麼多心思。且襯得她女兒的瑤芳院太過寒酸,豈不是被外人笑話。
好在爹娘疼愛,老太太也說她將來是要嫁進東宮的,另貼補了四堂姐一副珍珠頭麵,才算堵上了鄒氏的嘴。
屋內煙霧氤氳,沈嫿褪去衣裙,赤足踏進溫熱的湯池。
清澈的池水上飄著零星的花瓣,她閉著眼倚在池壁旁,任由熱水漫過她的脖頸,許久後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泡了約莫半個時辰,核桃便來為她捏肩搓揉,淡淡的桂花香精油入鼻,她滿身的疲憊也跟著散去了。
沈嫿正要翻個身,就感覺到核桃的手指在她腰間停下了。
她尤為敏感,更何況是腰間,輕笑著弓身往後縮,顫了顫長睫睜開眼,“癢,核桃你做什麼呀?”
核桃不安地盯著她的腰:“姑娘,您這裡怎麼都青了,還有些紅印與破皮……”
沈嫿跟著她的目光低頭去看,她本就膚白,更何況是從不見日光的身上,而這會,如凝脂般白皙的腰肢上布滿可怖的青紅痕跡。
襯得她那勝雪的肌膚,帶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旖旎。
她愣了下,陡然間想起這是怎麼來的,她一直知道自己皮嫩,比旁人容易留下痕跡,但沒想到淩越力氣這般大,不過是掐了兩下,竟然如此明顯。
那會情況危急,她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彆,現下回想起來,她是紮紮實實地跌進他懷中,雙手還緊緊抓著他的前襟。
這種事最是不能想,一想起來,甚至連手上結實滾燙的觸感都能清晰的記起。
到底是未出閣的小姑娘,如此陰私之處,怎麼能不紅臉。
大雍雖民風開放,但也注重男女禮製,她十歲後,爹爹與兄長便沒再近她身了,更不用說彆的男子。
她與淩維舟定親這麼多年,最親密不過牽個手。
沈嫿頓覺屋內燥熱難耐,撇開眼心亂如麻地道:“應是下午逛花園時,不小心磕碰著了。”
核桃自小伺候沈嫿,知道她家姑娘體質確實如此,稍微磕碰就能留下很久的痕跡,便沒多想:“一會奴婢去拿點玉肌膏給您擦擦。”
話說了一半,核桃突得盯著她擔心道:“姑娘,您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
沈嫿伸手扇了扇風,“沒什麼,是屋裡太熱了!”
核桃看向不遠處正在轉動的水風輪,遲疑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