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入冬已有數月,熙春園東麵的冰床早已冷凍結冰,以供貴人們嬉戲賞冰。
此刻,冰床四周圍成一圈的暖帳內坐滿了人,眼前開闊的冰麵上,兩排身穿石榴紅色的宮女正在冰上翩翩起舞。
她們手中的紅梅隨著舞姿頻頻攢動,在滿目冰霜的襯托下,顯得尤為燦烈明媚,惹來眾人連連叫好聲。
大雍開國皇帝尚武,也喜各類與技藝有關的活動,每到冬日最喜歡的便是冰嬉,甚至親身參與其中,而這個喜好也一直傳承了下來。
故而每到小年這一日,熙春園便尤為熱鬨,這兩年帝後的身子不大好,冬日更是難得出寢殿,就由太子負責此事。
此刻最中央的暖帳中坐著淩維舟與幾位皇子公主們,沈嫿與趙溫窈也坐在一旁,而上首的坐席尚空著。
沈嫿也很喜歡冰嬉,幾乎每年都會跟著來看,且不僅是喜歡看,待宮人們表演完,還會穿上冰鞋下去溜上幾圈。
但今年她的眼睛盯著冰麵,心卻早就飄到了淩維舟與趙溫窈的身上。
趙溫窈也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動的身姿,可緊緊纏在一起的手指,卻暴露了她此刻有多緊張。
她平日的衣著都以清雅為主,今日竟破天荒地穿了身銀星海棠色的小襖,外披件雪色的鶴氅,頭上戴著的則是她今早送過去的蝴蝶步搖。
若她以前是內斂的丁香,那此刻便是綻放的芍藥,柔中添了幾分甜,讓人眼前一亮。
許是今日熱鬨,淩維舟難得的穿了身暗紅色的錦袍,兩人竟是意外的相配。
反觀沈嫿,挑得則是件冷白色的襖子,連繡紋也是淡淡的玉蘭花,若不仔細看險些要和這冰霜融為一色。
她身邊是淩維舟一母所出的三公主淩知黎,兩人關係不錯,“嫿兒,我皇兄一直在看你呢,瞧這黏糊勁,真叫人發酸呢。”
沈嫿偏頭朝淩維舟看了眼,恰好與他的目光撞上,她略微側了側身故意擋住了後邊的趙溫窈,衝他露了個羞赧的笑。
果然,就見他略微一頓,緩了下才笑了下,很快便坐直了身子。
沈嫿撿了塊炸得脆脆的腰果酥,心情大好地咬了口,“阿黎若是發酸,大可以讓駙馬近前陪著。”
淩知黎比她大幾個月,年前定了親,是個衛將軍家的幼子,據說是她在馬場上親自相中的人,今兒也來了,一會的冰上蹴鞠他便會上場比試。
“你再打趣我,我可不理你了,往後也不幫你給皇兄送東西了。”
沈嫿趕緊也給她喂了塊糕點,告饒地說再也不敢了,實則在心中發笑,淩維舟看得哪是她啊,分明就是在找她身後那朵小芍藥。
他越是想看,她越是要故意擋著,看這兩人如牛郎織女般就是瞧不見彼此,她心情便愈發的好。
等過了今日,她便再也不需要給他送東西了。
“這舞都看了好幾遍了,皇叔父怎麼還不來啊?”
上首的那個位置就是留給淩越的,他沒來,這比試也遲遲沒能開始,淩知黎是急著想見自家夫婿了。
“倒是看不出王爺還對這等玩意感興趣。”
“我也覺得奇怪,皇叔父原先是說不來的,可出宮那會王府的侍衛又來傳了消息,說是皇叔父要過來。”
今兒來的基本都是年輕一輩,確實沒瞧見彆的宗親,沈嫿不免也犯起了嘀咕,這位爺的喜好還真是讓人捉摸不定。
隻希望他彆來壞了她的好事才好。
又看了會歌舞,眼見臨近午膳時分,淩越還沒來隻能先傳了膳,將比試挪到了午後。
既是用膳,便沒再拘泥座位,沈嫿被三公主推到了淩維舟的身邊。
熙春園的午膳精致又味美,她心情大好也沒了顧慮,敞開了吃。
期間淩維舟擰眉看了她好幾眼,如實往常,她就算沒吃飽也會乖乖擱下筷子。
可今日她根本沒搭理,還裝作看不懂地給他挾菜,他擺手說不必,她便沒事人般繼續自顧自地吃。
許是礙於人多,他沒法直接讓她克製些,又實在是看不下去,乾脆尋了個由子起身:“嫿兒,孤去瞧瞧皇叔父到哪了。”
“太子哥哥去吧,等我用好了,再來尋你。”
淩維舟頓了下方移開臉:“慢些吃莫要噎著了,天冷你還是彆亂跑,當心著了寒。”
分明是不想她跟著,卻說得如此深情,難怪夢裡的她絲毫未懷疑,還傻傻地等著他回來。
淩維舟說完沒再看她,起身大步出了暖帳,過了半刻,坐在角落的趙溫窈也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沈嫿滿足地喝了口甜湯,嘴角跟著翹了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