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兩人皆是一愣,沈嫿訝異地抬頭看向他,這是什麼意思?
淩越說出口後,也覺得有些不妥,但他向來說話做事隻由心不收回,目光定定地回看向她。
沈嫿心跳得有些快,她今日來送節禮,主要是欠了淩越太多恩情,聽聞他除夕夜一個人既不進宮,也無人敢登門,明知孤男寡女登門不合規矩,還是毅然的來了。
可他意味不明的話和旁若無人的親近,還是令她心跳如鼓擂,升起了些許退縮的心思。
她仰著頭無措地眨了眨眼,衣袖下的根根手指糾結地纏繞在一起,鼓足了勇氣剛想要問出口,就聽身後傳來腳步聲。
方玉恒邊說邊大步走了進來:“淩越,我母親說了,你若不跟我回去,就要罰我跪祠堂,這大過年的,你總不能讓我在祠堂裡過吧……”
他一抬頭,就見屋內兩人神色怪異地相對著,明明離得不近,卻有種誰也插不進去的感覺,硬生生將剩下的話全吞回了肚子裡。
他扯著嘴角乾笑了聲:“沈姑娘許久不見,瞧著神色大好想必是身體已經無恙了?”
方玉恒的出現,打破了兩人間的僵持。
沈嫿輕出了口氣,她知道那日方玉恒也出手幫過她,微微福身道:“多謝方指揮使關心,以無大礙。”
淩越則對他的出現毫不意外,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頷首摩挲了下指腹,靜默不語。
方玉恒也後知後覺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懊惱淩越這人不地道,分明說與人小姑娘沒什麼的,就你們這能拉出絲的眼神還叫沒什麼,他的名字以後都倒過來念。
偏偏他這會是進退兩難,隻能硬著頭皮與沈嫿寒暄:“無事便好。”
他撇了撇眼,正好瞧見了桌上的食盒與福帖,訝異地道:“你方才不是說不要我的福帖嗎?怎麼又拿進來了。”
一說完他就發現不對了,他的是有紅繩係著的,而桌上這個明顯沒有。
沈嫿也反應過來是鬨了個什麼樣的誤會,也知道淩越沒收方玉恒卻收了她的福帖,臉上不禁有些泛熱。
但事無不可對人言,她來送禮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老老實實地道:“方指揮使,這是我父親寫的福帖,是我給王爺送的節禮。”
方玉恒被氣笑了,他送的淩越看都不看一眼,這小姑娘送的,他就眼巴巴的收下了?
他衝著淩越露出個促狹的笑,故意打趣地看向沈嫿:“聽聞沈大學士的字千金難求,不知我有沒有這運道也求上一副。”
沈嫿不疑有他,認真地點了點頭:“方指揮使想要自然可以,待我回去便讓爹爹再寫。”
方玉恒見小姑娘如此好哄,覺得有趣的很,忍不住又逗了句:“那這紅糖發糕與吉祥餃,我也能有嗎?”
見沈嫿還要乖乖點頭,淩越終於忍無可忍地擰緊了眉,手指不耐地在桌案上叩了兩下,冷聲道:“方玉恒,你很閒嗎?”
“若是這般閒,便去京郊大營練兵。”
方玉恒也不惱反而神神秘秘地朝他靠近,眉尾一挑笑盈盈地道:“淩越,你該不會是吃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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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嫿回到府上已過了午時,隨著除夕的來臨,沈府上下的沉悶也被喜氣給衝淡了。
她回院中歇了會,沈長洲就來接她一道去素心堂吃團圓飯。
到底是除夕團圓夜,外加最近鄒氏與房都很老實,沈老夫人顧念兒孫,到底是撤了對沈玉芝的禁足。
許是抄了段時間的佛經真的能修身養性,沈玉芝今日很是安分,對他們兄妹也客氣的很。
沈嫿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維持著表麵的姊妹情,與房的幾位堂兄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瑣事。
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眾人也分席入座,長輩一桌晚輩一桌。
沈嫿終於瞧見了大病後的趙溫窈,她被丫鬟扶著以袖掩麵,緩步走來,向眾人一一拜禮。
去送東西的丫鬟說她瘦得脫骨,沈嫿還半信半疑,如今一見忍不住咋舌,她本就瘦弱又連日發熱不退,臉上那僅剩的肉也掛不住了,
她長相是偏清雅溫柔掛的,瘦些更顯韻味,可這瘦的也有些過了頭,雙眼微虛無神,以前完全不必上粉的臉如今蓋了厚厚的脂粉,讓她看上去仿佛一夜間年長了好幾歲。
若是她兩站在一塊,隻怕人人都以為趙溫窈才是姐姐。
沈嫿在心底唏噓了聲,這人啊果真是不能乾壞事。
趙溫窈雖然暫時沒有害她,但背地裡勾引表姐未婚夫這樣的事,即便她心機再深,也到底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不過是著個涼稍微嚇唬一句,居然就病成了這樣。
沈嫿唏噓歸唏噓,卻半點都不同情她,自己選的路,榮辱都需自己吞下。
她就坐在沈嫿與沈玉芝之間,不僅看上去憔悴,精神也很差,基本上的菜肴都隻用了一點點。
眼見就要散席,桌上幾位兄長都去院中準備放爆竹焰火了,隻剩下她們姐妹,沈玉芝突得擱下銀筷,朝著沈嫿看來。
“聽聞五妹妹前些日子在熙春園受了傷,如今可是好些了?”
沈嫿喝了口膳後的甜湯,慢悠悠地道:“多謝四姐姐關心,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好得很。”
“是我多嘴問了,五妹妹先有太子殿下護著,如今又有大長公主偏愛,自然是好的,隻是可憐我們窈表妹,明明是與自家表姐一道去賞的園,怎麼就病成了這副模樣。”
“知道的人是說窈表妹受了風寒,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受了什麼苛待呢。”
沈嫿以為這個把月的佛經抄完,沈玉芝能收斂一些,沒想到她這脾氣是半分也沒改。
依舊是蠢的出奇。
她喝完甜湯,滿足地放下湯勺,也不看沈玉芝,而是笑盈盈地看向一旁的趙溫窈道:“阿窈,四姐姐在問你話呢,你來說說,那日熙春園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