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屋內的窗子大開,沈成延夫婦相擁看著天上的焰火,連下人們也來湊熱鬨,滿院皆是歡聲笑語。

而長廊的一端,趙溫窈捧著袖爐,落寞地仰頭看著漫天的火光,好似再多的歡鬨皆與她無關,她隻是這世間轉瞬即逝的一抹焰火罷了。

另一頭有個高大的男子快步朝前走來,瞧見她的身影,擰眉下意識喊了聲:“表妹,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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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嫿捂著雙手嗬著寒氣跟著沈長洲進了裡屋,“大哥哥,方才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焰火都快被四哥他們放完了。”

沈長洲解開披風的動作頓了下,目光微閃著含糊道:“去取了點東西,快進去,凍死了。”

沈嫿雖然覺得他有些古怪,但蘇氏在裡頭喊她,便沒有多想,歡快地朝暖閣小跑去。

她們一家四口每年都要守歲,從小皆是如此。

沈嫿早就給院中的丫鬟們放了假,杏仁與核桃陪著霍英,以及院中的幾個小丫鬟,一並吃了頓熱熱鬨鬨的年夜飯。

這會屋內長炕已經暖好,炕桌上擺滿了她喜歡的點心,沈成延也已經在旁布上了棋盤,就等他們兩個小的了。

一見麵還是先給歲封,蘇氏的是一整串的金花生亮晶晶圓滾滾,邊遞邊說:“願我們呦呦日日開心,事事順意。”

再到沈長洲這:“你呀,過了年都要一十了,也該長大了,莫要日日惹你爹爹生氣。”

沈嫿早就倚在蘇氏的懷裡,聞言探出腦袋好笑地看著自家兄長,還衝他扮了個鬼臉。

沈長洲作勢要伸手點她的額頭,就被沈成延給拽了過去,逼迫著陪他下棋。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雪,落在明亮的天燈上,靜謐又祥和。

棋盤桌上已經換了好幾回人,沈長洲在旁磕著瓜子,順便指點江山,“不公平,父親怎麼還讓著呦呦。”

“讓著你妹妹怎麼了?”

小雪慢慢地在院中積起薄薄的一層,府內的燈火漸漸地暗了下去,沈嫿也止不住打起了哈欠。

“好了,快去床上躺會,待會到時辰了我再喊你。”

“娘親可不能忘了。”

她平日睡得早,一般都是熬不到守完歲的,每年都是她先睡下,快到時辰了再喊起來吃口元宵繼續睡,也算是守過歲了,故而他們兄妹今夜都會歇在正院。

得了蘇氏的保證,沈嫿脫去外袍鑽進了暖和的被窩,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

自從熙春園回來後,她噩夢連連,父親不僅為她喊了大夫,還請了道士來驅邪,沒想到還真有效。

她已有好些日子沒做夢了,不想剛昏睡過去便投入了沉沉的夢鄉。

最離奇的是她這次夢見的並不是那話本,而是有人背對著她在沐浴,氤氳的霧氣伴著嘩嘩的水聲,讓她仿若置身其中。

她好奇地四下張望,總覺得這地方有些印象,正當她努力回想這是哪,就見那浴桶中的人驀地站起轉過身來。

她想要閉眼才想起自己在做夢,根本就沒辦法回避,迎麵就看見了水珠自下頜放肆地往下流淌,淹沒一道自鎖骨起腰間沒的傷疤。

不等她覺得眼熟,就直直地對上了那人的眼。混著霧白的煙,那雙淺茶色的眼眸尤為迷人。

他尚在滴著水,也不披外衣便抬腳邁出了浴桶,不著寸縷,一步步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沈嫿隻覺夢中的自己喉間發緊,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彆,彆再過來了,她要頂不住了。

可顯然淩越聽不到她的心聲,步步逼近,就在她感受到一股熱意上湧的同時,他已直直地穿過了她的身體。

……

接著畫麵一轉,已經是他穿好衣袍坐在了榻上,屋內院中皆是冷冷清清,唯有雪粒砸在窗戶紙上發出的沙沙聲。

他真的一個人過了個除夕,沒有窗花沒有門聯,沒有親朋更沒有團圓飯,隻有那隻巨大的獒犬,乖順地趴伏在他腿邊偶爾發出幾聲嗚咽。

但他瞧著並不落寞,手中在翻看邸報,仿佛早已習慣了如此。

這讓從小就有好多人陪伴的沈嫿,心中有些堵得發慌。

過了不知多久,有個小廝叩門送進了兩個食盒,待到他退下後,淩越才慢條斯理地打開了蓋子。

讓沈嫿意想不到的是,裡麵裝著的是白日她送去的紅糖發糕與吉祥餃。

發糕被撕了兩個缺口看著有些狼狽,餃子倒是熱騰騰白滾滾的看不出絲毫變化。

淩越執筷猶豫了下,先夾了小塊的發糕,緩緩送入口中,細嚼慢咽地咬著,凸起的喉結上下滾過。

他看著似乎並不是很喜歡,全程都擰著眉,但還是一口一口將那發糕咽下,而後朝餃子下手。

沈嫿後悔極了,若是知道他這年過得如此冷清,就該多給他送幾樣節禮。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剛夾起餃子的淩越似有所感,他的動作微滯,眼神鋒利地朝著她方向看了過來。

……

沈嫿是被那如鷹般犀利的眼神給驚醒的,發現自己還躺在娘親的被窩裡,撫著胸口連連喘了好幾口氣總算回過神來。

可她好端端的,為何會夢見淩越。難道是今日去王府所見超越了她的認知,日有所思方夜有所夢?

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她晚膳吃得有些鹹,這會口渴的厲害,便披上衣裳想出去倒盞茶,順便問問娘親這會幾時了。

誰知她剛走到屏風處,就聽見隔間傳來了很輕的說話聲。

“呦呦的婚事,你與母親說過了嗎?”

“還不曾,你是知道的,母親最看重這樁婚事,幾乎當成了命根子,她若是知道咱們存了這個心思,定是要發脾氣。”

沈成延長歎了聲,“不過母親生氣倒也沒什麼,現下最難辦的是得尋個合理的由子,將這婚事給拒掉。”

當初是太後做主定得親,也是問過他們家意思的,如今無緣無故就說要退親,豈不是將皇家的顏麵置之不顧。

“就說是咱家呦呦配不上太子?她貪玩又不愛守規矩,隻怕是擔不起太子妃之責。”

“可貴妃這些年時時將呦呦帶在身邊,逢人便誇,如今京中誰人都說她好,這個理由實在是說不過去。”

這回歎氣的換成了蘇氏,“庚帖換過了,連八字相克也不能用,這可如何是好啊。”

夫妻一人相顧無言,過了許久,才聽沈成延似下定決心般道:“無妨,大不了我便辭官歸鄉,便是太子也沒逼著人嫁女兒的道理。”

“就怕我辭官後,鄉野的日子會苦了你與孩子們。”

“你去哪我便去那,錦衣玉食能過得,粗茶淡飯也能過得。”

沈嫿的手指微微收緊,終是按訥不住跑了出去,“爹爹,萬萬不可衝動。”

夫妻兩明顯被她給嚇著了,蘇氏趕緊來看她衣裳有沒有穿暖,“你這孩子怎麼一點聲都沒有,真是嚇死人了。”

她將腦袋埋進了母親的懷裡,當初她提出要退親,真是被死亡的恐懼給嚇到了,才會衝動之下脫口而出。

若她許的是門普通人家,說退便退了,偏偏那人是淩維舟,他如今什麼錯也沒犯,沈家卻要退親,說小了是抗婚說大了是目無天家,辭官那都是小事隻怕還要掉腦袋。

即便她將來不打算嫁人了,那父親同兩位叔父該怎麼辦?

她這一大家子的兄弟姊妹的親事又該怎麼辦,她願意跟著爹爹歸鄉,他們可願意拋棄已經到手的榮華?

是她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這門親事從一開始便不是她與淩維舟兩個人的事情。

要想合情合理的退親,又能讓沈家的聲譽不受到影響的,大約隻能是讓淩維舟犯錯了,又或是讓他先提出退親。

隻是從目前來看,都不太簡單,若真有容易的法子,貴妃也不會對她痛下殺手了。

貴妃下手之事她如今並無證據隻是猜測,若此刻告訴爹娘,隻會讓他們徒添擔憂,且知道的人多了還容易打草驚蛇,她不願爹娘跟著冒險。

她隻說那次被人打暈有很多疑點,懷疑有人在刻意針對她,也把心中的顧慮一一說了,總而言之親要退,但不可衝動。

沈成延卻隻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們家呦呦真是長大了。你說得對不可操之過急,這親事本就不算好,既如此危險你又不喜歡,那咱們一定想辦法給它退了。”

沈嫿的眼眶有些濕,可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方才夢中淩越看向她的眼神。

想起白日裡方玉恒說的話,若是淩越真的對她存了彆樣的心思,那她是不是可以滿足他……

“爹爹,您彆急著去尋太子或是娘娘,我或許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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