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小太監傳完消息,沈嫿眼尾的餘光便瞥向了身邊的趙溫窈,見她咬著下唇滿臉焦急,一副恨不得立馬奔去淩維舟身邊的模樣,促狹心起。

她把手中的木梳遞給杏仁,滿臉關心地道:“怎麼好好的會傷著呢,傷哪兒了,我這就去看看。”

說著轉頭看向趙溫窈,略微一頓,“這會太子哥哥的帳子內定是亂成一團,阿窈你身子弱,瞧著傷口肯定要害怕的,就彆跟著去了。核桃,你留下好好照顧表姑娘。”

說完提著裙擺不等旁人說什麼,就推開身前的小太監跑了出去。

留下趙溫窈揪著手指,咬著下唇,目光緊緊地盯著沈嫿的背影。

可惜以她的身份,根本就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去探望淩維舟,更何況還有個在旁看犯人般的核桃。

核桃察覺到她的目光,笑眯眯地衝著她道:“外頭風大,表姑娘還是進屋歇著的好,若是您也病了,我們姑娘可就分身乏術了。”

趙溫窈勉強地扯出個乾笑,再不甘心也隻能鑽進了帳內。

夜色暗了下來,帳子內沒有點燭台,外屋的光透進去,顯得昏暗又陰沉,她坐在帳內的暗處幾乎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小寒端了杯熱茶小心地走過去:“姑娘,您什麼都不吃,至少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趙溫窈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寒擔憂地又問了一句,她卻突得拂開了她的手,發燙的茶水順勢倒在了小寒的手上,她又不敢躲,白皙的手背瞬間紅了一片。

瓷器破碎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帳子內,顯得尤為清脆刺耳。

核桃被聲響驚動,飛快地舉著燭台小跑過來,一繞過屏風就看見滿地狼藉,以及捧著小寒的手,滿是擔心地趙溫窈:“表姑娘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是奴婢沒有點燭火,手腳粗笨,不小心打翻了茶水,還險些燙著姑娘。”

核桃見她手背紅腫得厲害,倒也沒懷疑什麼,隻是露出了些許不忍:“表姑娘沒事就好,奴婢那有姑娘給的玉肌膏,拿些過來給小寒擦擦手吧,可彆留了印子。”

“不用如此麻煩,我記得三哥哥那之前說有治燙傷的膏藥,讓小寒去取些過來便好。”

想要做回好人,偏偏人家不領情,核桃也不勉強,但在趙溫窈說要陪著一塊去時,小聲提醒道:“入夜又該起風了,表姑娘還是不要亂跑的好。”

剛要起身的趙溫窈微微一愣,又不動聲色地坐了回去,“小寒快去快回,我可片刻都離不開你。”

小寒低垂著腦袋,不敢讓眼淚掉下來,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表姑娘安心坐著,奴婢拿了膏藥很快便回來。”

說完捂著起泡了的手,幾步出了帳子,留下核桃陪著趙溫窈,兩人相顧無言,帳子內如死水一般沉寂。

那邊沈嫿離開了趙溫窈的視線,便放緩了步子,心情很不錯地往淩維舟那去。

許是山上出了事,天又暗了下來,人心惶惶,連篝火宴都取消了,眾人都縮在帳子裡,外頭反倒安靜的很。

昨兒下了雨,今日倒是個好天氣,夜空中繁星點點,薄雲遮不住弦月,她腳下的步子愈發輕快。

也不知道她的好表妹,主意出得怎麼樣了,需不需要她幫幫忙。

眼見離明黃色的禦帳越來越近,她突然瞥見暗處的小徑走過個步履匆忙的美婦,被昏暗的燈籠照了下,她隱約看見了婦人的側顏。

不等她回想起那是誰,就被暗處伸出的手掌握住了手腕,輕巧地一拽,人便到了兩頂帳子之間。

跟在身後的杏仁一抬頭,就見自家姑娘不見了,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但天黑燈籠又太過昏暗,她不確信地喊了兩聲:“姑娘?姑娘。”

沈嫿被拽過去後,脫口的尖叫全被捂在了滾燙的手心裡,麵前如山一般高大的男子,幾乎將她整個籠罩著。

她險些蹦出喉嚨的心,在看見他那雙眼眸時,瞬間又吞了回去。

淩越眉峰微凝,即便沒有開口,沈嫿還是看懂了他的意思,連連眨眼表示自己不會喊了,他的手掌才收起,隻是背到身後時,手指在掌心細細摩挲了下。

帳子與帳子間的空隙本就不算寬敞,還要容納下兩個人,他們勢必要靠得很近。

有了下午的同騎,她總覺得淩越的眼神好似與往日不同。

更坦蕩更直白。

月色繾綣,還帶著些許說不出的溫柔。

此處說隱蔽也隱蔽,天色昏暗一般人不會往這瞧,可說不隱蔽也不隱蔽,他們除了夜色外,沒有絲毫遮擋,她的身後是堅硬的帳子,眼前便是淩越。

尤其是杏仁就在旁邊不停地喊她,讓她更有種偷/情的錯覺,整個人像繃緊的弓弦,甚至忍不住渾身戰栗。

聽著她的腳步聲就要往這邊過來了,淩越的眼睛朝那處覷了覷,她下意識地開口道:“我,我在這。”

“姑娘?您在哪兒啊。”

杏仁更是尋著聲音要過來,她立即慌亂地道:“等,等會,杏仁,我把給太子哥哥的東西落在帳子裡了,你回去幫我拿一下。”

說完連她自己都卡殼了,她好像根本沒有要給淩維舟帶的東西,還好她腦子轉得快,“就是桌上那盒點心,太子哥哥受了傷想必這會都沒吃東西,我給他帶點去。”

杏仁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遲疑了下,還是退了回去,“那姑娘在這且等等,奴婢去去就回。”

等四周沒了彆人,她才重新仰頭看向淩越,手掌不安地抵著他的胸膛,吞咽了下口水,小聲地喊他:“舅父?”

淩越卻沒回應,自顧自地伸出細長的手指探向她的衣領。

沈嫿下意識地想要往旁邊側,就聽他沉聲道:“彆動。”

他的嗓音啞啞的,比清冷時的還要好聽,她莫名便停止了掙紮,老實地僵直著一動不敢動。

直到他溫熱的手指探進衣襟,掰過她的下頜,露出截修長潔白的脖頸,以及一道淺淺的血痕。

“連藥也不知道抹。”

沈嫿微微一愣,這才模糊記起,這處好似確實被樹枝刮過,但連她自己都忘了,甚至杏仁給她擦藥時也沒發現,可淩越卻注意到了。

她正在發愣,那抵著她脖頸的手指收了回去,幾息後,冰涼的膏藥塗抹在了她的傷口處。

是淡淡的青草香,涼涼的很好聞,有點像他的氣息,隨著他手指輕輕得按揉,幾下便滲進了她的肌膚。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她的身上也染上了這種清淡的味道。

“拿著。”

沈嫿微微出神的這麼小半刻,他已經直起了身子,將一個冰冰涼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手中。

她低頭去看,就著月光隱約看出是個小瓷瓶,便聽他道:“每日抹三次,五日後便可不留疤。”

沈嫿看著手中的瓷瓶,不禁想起他身上那道又長又深的疤痕,若真是疤痕可消,為何他身上還會有如此猙獰可怖的傷口。

一時握著這沉甸甸的小瓶子,有種油然而生的心疼,她訥訥地道了句多謝,額頭就被不輕地彈了一下,“哪有這麼多謝可道。”

她捂著額頭也不覺得疼,反而像是一日之間就與淩越靠近了許多,在他冷漠滿是防備的外衣下,窺探到了他一點點的內心。

她還有許多話想問他,可那邊杏仁已經提著食盒過來了。

淩越的東西送到,原本打算要走,衣袖卻被輕輕勾扯了下,她烏黑渾圓的眼睛盯著他道:“您等我一下。”

她快步跑出去拿過杏仁手裡的食盒,轉身跑了回去,塞到了淩越的手中,“舅父,這個小酥糕很好吃,不會很甜,單吃或是配著茶都很不錯,您跑了一日肯定還沒怎麼吃東西,可以帶回去墊墊肚子。若是不喜歡,給彆人也行。”

說完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就衝他揮了揮手,轉身跑開了。

留下淩越靜默地看著手中的食盒,抿緊的唇角,不自然地揚了揚。

沈嫿生怕被發現也不敢多留,很快就返了回來,杏仁看著她空了的雙手,露出了困惑的神色,那不是要送給太子的點心嗎?

許是最近撒的謊太多,她已經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張口道:“方才恰好碰上了程家阿姊,她說沒吃晚膳,我想著太子哥哥這會肯定疼得什麼也吃不下,就把點心順手給她了。”

杏仁:……

這回路上沒再耽擱,沈嫿很快便到了淩維舟的帳子,裡麵自是圍滿了伺候的人。

淩維舟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瞧著意識尚存,花團錦簇的被衾蓋著他的胸膛以下,露出滿是擦傷的左臂。

秦貴妃滿臉擔憂地坐在榻邊,一個老太醫正在給他的手臂施針,小太監們步履匆匆地裡外忙活著。

沈嫿站了好一會,還是淩維舟先發現了她的存在,喊了聲嫿兒,秦貴妃頓了下抬頭朝她看來,淚光閃爍:“好孩子,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

她走過去給兩人見了禮,起身擔憂地道:“我聽說太子哥哥受了傷,自然得親眼瞧過才安心,娘娘,太子哥哥的傷勢如何了?”

恰好太醫的針施完了,收起了針匣起身道:“回稟娘娘,殿下的傷這會以無大礙,但後續會不會落下病根,下官也說不準。”

秦貴妃扯著帕子擦著眼角的淚,她還想問什麼,但瞥見一旁的沈嫿,又將話給吞了回去,讓宮女先送太醫出去。

待屋內沒了外人,秦貴妃才拉著沈嫿在身旁坐下,“好孩子,有你如此貼心懂事地陪著舟兒,本宮也就放心了。”

“對了,聽說下午你也上山了?山上猛獸頻出如此危險,你一個姑娘家,怎可如此冒險。”

沈嫿早就知道,她上山的事一定會被人懷疑,本是還要編些理由來搪塞,但多虧了山上偶遇的那個少年,一下山就將她的事到處傳揚。

且說得是她為救太子不懼虎豹,情比金堅,這話甚至還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

方才她在泡澡歇息時,皇帝身邊的內侍,還給她送來了補藥,讓她好好休養。

雖然救的人說錯了,可誤打誤撞給了沈嫿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這會被秦貴妃問起,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扯著衣袖道:“我聽聞山上有猛虎出沒,又聽說太子哥哥上了山,一時擔心他不知道這個消息,想去提醒他。不想我太過沒用,沒能找著太子哥哥卻遇上了滾石,若非碰上王爺一行人得了救,隻怕這會已長埋地下。”

她的聲音略帶了些沙啞,說得自然又連貫,一點都不像是編的。

讓秦貴妃忍不住地盯著她看,上回熙春園讓她活下來了,這次舟兒遇險她碰巧也在山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她對之前的事,真的就一點懷疑都沒有嗎?是她太過蠢笨,還是太低估了她。

秦貴妃還想再問兩句,淩維舟先開口道:“母妃,天色不早了,您還是先回去歇息的好,這兒有嫿兒陪著兒子便夠了。”

母子倆對視了眼,秦貴妃遲疑了下,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好好好,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那便讓嫿兒在這照顧你。”

說完又拍了拍沈嫿的手:“那便辛苦你了,這邊一應東西都是齊全的,今夜就留下彆回去住了。”

沈嫿幾不可見地擰了擰眉,即便他們兩人已經定親,但到底沒有成親,怎麼能說得出留下的話?

還真是不把女子的名節當回事。

沈嫿明麵上自然不能反駁,卻也沒有答應,隻乖巧地送秦貴妃出了帳子。

等她再回榻邊坐下,淩維舟已緩緩坐起,受傷的左手纏滿了白布,“嫿兒,莫要將母妃的話放在心上,稍坐坐便回去吧,孤這自有小太監會伺候,哪裡真的要你服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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