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跑幾步就跟丟了,正當她懊惱時,小宮女拿著點心回來了,“姑娘,您的手怎麼出血了,那小狗呢?”
“小狗受傷了,被哥哥帶走了。”
“哥哥?”
宮女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頓了下,才想起方才來時好似瞧見了個青色的身影,目光中露出些許嫌棄的道:“您是說小王爺?”
沈嫿當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小王爺是誰,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是個很好看的哥哥。”
宮女為她擦去掌心的血水,低聲提醒道:“那是太後娘娘的幼子,脾氣很凶,最愛折騰人了,您下次瞧見可得記得躲著點。”
沈嫿想要反駁,那個哥哥雖然有些凶,但人還是很好的,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呢。
可她剛開了個頭,蘇氏就找了過來,“呦呦,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哦。”
小孩的心思淺,注意力也容易分散,很快就被娘親的出現給打亂了思緒,等到坐在回去的馬車上才想起這回事。
“娘親,我方才看到個很漂亮的小哥哥,他的眼睛好看極了,我摔倒了是他扶我起來的,但為什麼宮女姐姐說讓我躲著他呢。”
蘇氏被問得微微一愣,大概知道她說的是誰了,想了想摟著女兒道:“每個人的所見所聞是不同的,他既幫了你,便說明他不是個壞人。”
“若真要按著輩分算起來,你該喊他一聲舅父,呦呦是個好孩子,下回若是再見著了,向他道聲謝吧。”
沈嫿的小腦袋轉得慢,在她認知裡舅父該是長著胡子的,怎麼哥哥也能叫舅父呢。
但娘親說的總不會出錯的,她還是乖乖地應下了。
沒想到再次進宮,真的又碰見了那少年,她抓著點心在花園裡看蝴蝶,就見那少年跟著個小太監從旁邊走過。
她的眼睛瞬間亮起,毫不猶豫地朝著他小跑過去,追了他一路才算追上人。
“哥哥,哥哥,你等等呦呦。”
那少年卻仿佛已經不記得她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要繼續走,但下一息手中就被塞進了塊圓圓的糕點。
“呦呦說錯了,不是哥哥,是舅父,這個是給舅父的謝禮,栗子糕很好吃的……”
“舅父,舅父。”
沈嫿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又做了個逼真又冗長的夢。
越睡越覺得乏力,她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身上很燙衣裳卻都被汗水打濕了,她的手指不安地攥緊了被衾,嗓子渴得都快冒煙了。
她輕晃了下腦袋,掙紮著發出了幾聲難耐的低吟,而後有隻寬大的手掌拿著濕熱的布巾,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人的動作不算溫柔,但帶著幾分小心,一點一點像是在擦拭什麼珍貴的東西。
沈嫿那股焦躁不安的感覺,似乎瞬間被撫平了,她重複地低喃著夢中那個人:“舅父。”
不想這次竟得到了回饋,她聽見一個低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在。”
像是怕她沒有聽清,聲音頓了下,又重複著道:“我在這。”
她也不知是因為病得難受,還是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眼角竟然泛起了點點濕意,真好啊,他在這。
那塊溫熱的布巾,從她的額頭一路往下擦拭,動作輕緩地劃過她的額角,耳蝸,停在了她的耳後。
沈嫿的五官精致小巧,唯有耳朵大多時候是被鬢發遮掩著的,這會卻毫無防備地展露著,小小的耳垂白淨圓潤,像塊打磨過的白玉。
那隻手的動作明顯地停頓了下,她仿佛聽見一聲略帶粗重的喘息聲,過了許久,那布巾才草草掠過耳垂,探到了她的耳後。
沒想到她那個從未被人觸碰過的位置尤為敏感,輕輕觸碰了下,便帶起了渾身的酥麻感,不自覺地發出了聲軟軟的低吟。
“癢。”
她還生著病,本就渴得發乾的喉嚨,發出的聲音也格外沙啞綿軟,甚至還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讓那隻手的動作瞬間又僵了。
溫熱的布巾長久地停在她的耳後,遲遲沒有動作,久到她都要被這溫度蒸得快昏睡過去時,那溫度才驀地撤離,留下短暫的空虛與耳後還未散去的餘溫。
沈嫿的眼皮很沉,睜不開眼,隻能聽著身旁那人站起的聲音,讓她心底莫名有種空了一塊的錯覺。
雖然不知道在照顧她的是誰,但潛意識裡就是不想讓他走,這麼想著便來了氣力,抬手輕輕勾了下,沒想到竟真的抓到了一片衣袖。
入手是細滑冰涼的錦緞,讓她發燙的掌心,像是找到了什麼降熱的寶貝,緊緊地攥著不肯鬆開。
那人許是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有動作,真被她這麼虛虛地攥住了,頓了下,略帶著笑意與愛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不走,我去倒水。”
那清冷的聲音耳熟的很,就像是夢裡才會出現,讓她一個恍惚間真的鬆開了手。
而他也沒有騙人,腳步聲在屋內轉了圈,便又走了回來。
她感覺到身旁的被褥往下陷了陷,一隻微涼的手臂從她的長發穿過,微微向上抬起了她的後頸。
滿頭的青絲瞬間傾瀉而下,落在手臂上惹起絲絲癢意,下一息,冰涼的杯沿搭在了她乾澀的唇瓣上,“張嘴。”
不知是口渴的本能,還是那聲音太過有蠱惑性,總之她很聽話地微張開唇瓣,溫熱的茶水便順著她柔軟的唇瓣流了進去。
但她到底是處在混沌的狀態,茶水還是有些灑在了外麵,不僅將那發乾的唇瓣給打濕,甚至沿著嘴角流過臉頰,一直沒入交疊的細棉衣襟內。
而被浸濕的唇瓣,則染上了誘人的殷紅色,就像是顆吸飽了汁水的蜜桃,水亮紅豔,叫人移不開眼。
屋內的溫度瞬間升高了些,那隻枕著她腦袋的手臂微微繃緊,連喂水的手指都輕輕顫動了下。
她還沒喝夠,杯盞卻被突然抽離,她正要不滿地嘟起嘴,唇瓣上便落下隻手指。
她聽見那人清冷的聲音壓得低沉,“喝個水也如此不小心。”
接著感覺到略帶薄繭的指腹在摩挲著,他的動作算不得溫柔,卻極為緩慢,從她嘴角到唇瓣中央再到另一邊的唇角,一點點地蹭過,所過之處帶起層層酥麻戰栗之感。
一遍不夠,竟還反複摩挲,他的力道雖不算重,卻還是帶著絲絲疼意,似乎要將她的唇瓣摩破了才好。
許是病中的人都嬌氣些,慣是她這樣的好脾氣也忍不了了,一張嘴竟將他的手指給咬住。
她有顆小虎牙,平時瞧不出來,被咬住才感覺到尖銳,她的雙頰鼓起,白嫩的齒貝發狠地啃咬著他那粗糙的手指。
架勢是有了,可咬著根本就不疼,反而被咬過的地方泛起了陣陣酥麻,順著手指帶到了全身。
一陣從胸腔傳出的笑意,在她耳畔回響著,下一瞬,那手指靈活地一頂,劃過她了粉嫩的舌尖。
沈嫿渾身一顫,竟被激得睜開了眼,她的眼前似乎蒙著層薄薄的輕霧,一時有些看不清麵前的景象,隻朦朧地看到身前坐著個高大寬闊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卷翹纖長的睫毛跟著顫動,眼前的男人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舅父。”
淩越緩緩抽出沾著水絲的修長手指,淺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啞然道:“是我。”
沈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掙紮著側過身,手指發抖著撩開了他左手的衣袖,赫然看見手腕上有個半月形的傷痕。
傷痕的顏色很淺,看著已有了很多年,卻像是個烙印,永遠也無法抹平。
這是她方才做夢時瞧見的,原以為夢就是夢,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在幼年時真的見過他,隻是年歲太小,那段記憶被她所遺忘了。
沈嫿捧著他的手掌,緩慢地貼向自己發燙的臉頰,用側臉輕輕地在他掌心蹭了蹭,語帶依賴地喊他:“舅父。”
淩越背脊不自覺地挺直了兩分,他知道沈嫿被養得嬌,但沒想到生起病來會如此嬌。
不是那種刻意矯揉造作的嬌氣,而是種渾然天成的天分,語氣動作連眉眼都散發著嬌憨,讓人沒有辦法拒絕。
她的臉頰光潔白嫩,因為渾身還在發著燙,蹭在掌心像塊暖玉,細膩柔軟不舍得鬆開。
淩越的眼底湧起陣濃鬱的黯色,喉結翻滾了下,吐出個含糊的嗯字。
“怎麼了,哪不舒服?”
“本來是很難受的,但看到舅父便沒有了。”
她甕聲甕氣的嗓音從手掌間傳出,濕熱的呼吸拍打在他冰涼的肌膚上,他聽見她天真地說著最為攪動人心的話:“我剛剛夢見舅父了。”
“好喜歡。”
淩越緊繃著的那根心弦,在聽見這兩個字時,徹底的斷了,他像是天地間無根的風,遊蕩漂浮了二十餘載,在這一瞬間被人牢牢攥在了掌中。
他挺直著身板,僵坐了許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良久後他方低下頭,看向那雙澄澈的眼睛。
竟湧出一股少年人才有的衝動與青澀
他俯下頭,湊過去,像是怕驚擾了她一般,在她的眼皮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是夢見了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