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今日與孟氏一道來的,都是鎮國公府其他幾房的姑娘。

孟氏是長房長媳,又持家有方,底下幾房皆沒什麼大出息,平日都是仰鎮國公夫妻鼻息過活。

其中尤數二房的秦二姑娘往正院跑得最為勤快,她今年已經十六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本就四時八節從不落下,在孟氏喪女後,更是恨不得時刻待在她身邊。

那殷勤的勁,不知道人的還以為她才是親女兒。

她正愁著沒什麼機會冒頭,趙溫窈就出現了,知道孟氏疼愛這個義女,雖然心中對這個孤女很是不恥,但還是奉承巴結跑得最快。

認過親後,便一口一個姐姐,儼然是把她當成了親姐姐一般,今日自是不會缺席,光是添妝就添了不少好東西。

方才沈嫿等人來前,便是她擠開了沈玉芝,守在趙溫窈身邊溫聲細語地陪著她說笑。

她當然知道沈嫿,以往她進宮的次數不少,但每回都能瞧見沈嫿在太子身邊,她好像什麼也不用做,笑容得體得站著,就自然而然得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她出自鎮國公府論家世,還要壓過沈嫿一頭,可惜她長相不如意,父母也更寵愛兄長與弟弟,往日她不止一次在心裡豔羨過沈嫿,覺得她萬事順心是全京城最有福氣的女子。

在聽說太子與趙溫窈的事時,她第一反應竟然是竊喜,真沒想到她也會有今日。

而後是些許同情,長得再好看又如何,還不是被人所拋棄,她抱著這般看笑話的心情前來,想要瞧瞧她如今的可憐樣。

沒想到與沈嫿打了照麵,她依舊是貌美如初,看著絲毫沒受那事的影響,甚至原本有些消瘦的臉頰更圓潤了些。

她的肌膚白皙勝雪,且不是那種病弱憔悴的白,而是健康中透著嫩粉的顏色,看上去比春日的花朵還要明豔動人。

之前在宮內看到她時,雖然也是好看的,但眉宇間總有幾分似有若無的疏遠感,即便是在笑,也像是畫上的美人毫無生氣。

可今日卻不同,她神態自然閒適,一顰一笑皆發自真心,哪有半分想象中的挫敗與悵然。

難道是裝的?

也是,這麼好的親事拱手讓給了表妹,誰能不生氣,又怕在人前落了下風,不得不強撐著。

如此想著就見沈嫿讓人端上了寶匣,彎著眼笑道:“夫人說的是,阿窈是我姑母唯一的女兒,她要出嫁,我作為姐姐自然要準備大禮。”

說著匣子被打開,露出了裡麵泛著綠光的頭麵,這樣好的綠貓眼一兩顆就罷了,居然是一整副。

饒是見多了好東西的孟氏都不免多看了兩眼,這確實是份大禮,心中也不免有些起疑,趙溫窈可是言辭間透露著在家如何受冷落,外祖不喜姐妹排擠。

她便是念及她小小年紀又要寄人籬下,覺得她可憐,這才會大辦認親宴。像這等添妝之事,按理來說她也不必來的,就是怕她家中姐妹怠慢冷落了她,才會帶著府上的姑娘跑這一趟。

孟氏端著茶盞,細細摩挲著杯壁,誠心感慨了句:“果真是好寶貝,嫿兒當真舍得,看來你與阿窈平日姐妹感情定然很好。”

趙溫窈是活過兩世之人,前世當上皇後後,最常的就是與後妃命婦們打交道,對旁人的情緒變化感知很敏感。

她扶著椅背的手收緊了兩分,掩著口鼻劇烈地咳了起來,秦二娘子趕忙為她輕拍著後背。

瞬間也將孟氏的注意力給岔開了,立即關心起她來:“阿窈怎麼還是如此咳,你們都是如何伺候的姑娘,我讓禦醫開的化痰止咳的湯藥可有按時服用?”

“娘親彆怪她們,是我自己怕熱,夜裡總也忍不住踢被褥。”

“有了身孕便是這樣的,比旁人都要怕熱些,我當初懷阿芸時也是如此,你這胎莫不也是個小閨女。”

孟氏說這話是無心的,在彆人看來男孩傳宗接代重要,可她偏生疼愛女兒,巴不得趙溫窈這胎生個女孩,她能抱抱外孫女。

卻忘了她若能生下男孩,便是陛下的長孫,她往後才能母憑子貴,坐穩太子側妃的位置。

趙溫窈咳嗽得聲音略微一頓,眉頭微擰,又咳了兩聲方緩下來,湊過去害羞又歡喜地道:“真的嗎?我也很想生個女孩,倒是殿下總說生個男孩好。我沒什麼經驗,到時若有不懂之處,還要娘親多多教我。”

孟氏聽到太子才反應過來,趙溫窈如今的處境尷尬,表麵上是側妃,實則還是有人會為難她,尤其是那貴妃,平日端著和善的模樣,心底不知藏了多少陰私招數。

宮內也沒外頭這些世家,所謂的不能有庶長子的說法,還是早早生下長子對於她更有利。

孟氏趕忙改了口:“那還是依著殿下的心意更好,你放心,萬事都有我在,絕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這對母女便旁若無人地說起育兒的事情來,至於方才沈嫿說得那些,孟氏也都拋到了腦後,更是沒心思在與她閒聊。

沈嫿自然而然便被冷落了,秦二娘子看向她的眼中露出一抹憐憫的神色,裝得再像又有何用,還不是改變不了被冷落的事實。

她踩著輕慢地腳步,朝著沈嫿靠了過去,略帶嗔怪地道:“沈家姐姐真是好大的手筆,倒是襯得我們這些人的禮物都拿不出手了。”

若說方才眾人還都是咋舌她的大手筆,如今秦二的話一出,也都有些彆扭起來。

添妝添妝,這添的都是個彩頭,實則不過是趁對方沒出嫁前,尋個機會聚一聚,往後嫁做人婦可就沒那麼好見麵了。

大家都是意思意思,你一個人如此招人眼是什麼意思,故意要踩著其他人嗎?

還是說你故意要添份大的,好讓趙溫窈與太子都念著你的好,心思如此昭然若知,是不是太把旁人當傻子了。

屋內氣氛頓時一凝,沈嫿詫異地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許是秦二的長相太過泯然眾人,她對她實在是沒什麼過多的印象。

她想了想輕聲道:“送禮本就不分輕貴,皆是心意,表妹如今有了孩兒身子貴重,這副頭麵唯有她才能壓得住,也算是我這姨母提早給孩兒送的禮了。”

她一直是笑盈盈地說著話,從容淡定,聲音溫和柔軟,聽著猶如清泉流過眾人心間,讓剛冒出的燥意頃刻被抹平。

言罷略頓了頓,就聽她話鋒一轉看向秦二娘子:“還是說,秦家妹妹添喜的心不誠呢?”

秦二娘子本就是狐假虎威的性子,被直勾勾地盯著,連孟氏都朝她看來,瞬間心底生起了幾分慌亂,扯著手指撇開眼:“沈家姐姐真會開玩笑,我自是誠心極了。”

孟氏擰了擰眉,她慣是知道這個二丫頭登不得什麼台麵,但她時常往正院跑,即便心思不純,可這麼多年下來多少也有些情分。

外出都會帶著她,想給她提提身份,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還是如此眼皮子淺。

再看一旁的沈嫿,不論是被議論還是被咄咄逼問,都是神色淡然的模樣,更襯得二丫頭愚笨,她不得不承認,沈家這孩子養得很好。

隻可惜退了親,如今身份尷尬,往後也不知還能不能嫁個好人家。

她輕歎了聲,朝秦二娘子正色道:“二丫頭過來。”

秦二娘子立即垂下眼眸,滿是不甘地小步過去,路過沈嫿時,還輕哼了聲,毫不遮掩她的輕蔑與鄙夷。

沈嫿心中裝著事,且她是客人懶得與她計較,坐到堂姐身邊,喝著酸梅汁算著時辰。

這添妝竟是出奇的熱鬨,絡繹不絕地來了好些人,除卻沈家幾個沾親帶故的姐妹外,來的都是與鎮國公府交好的人家。

她們與趙溫窈也不過是幾麵之緣,有的甚至都沒見過,皆是看著孟氏與太子的麵子聞風而來的。

到了後麵,彆說孟氏,連趙溫窈都有些疲憊,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古怪。

添妝又不是出嫁,她們都是哪得來的消息,但她這一胎懷得很不容易,孩兒鬨騰也就罷了,且不知是不是喝過毒酒的緣故,蘇醒後她的身子便有些弱。

時常半夜驚醒,還會手腳發冷,最近苦夏她根本吃不下什麼東西,基本是吃了吐,她又不敢真的不吃,隻能逼著自己吃各種補藥補湯。

瞧著是麵色紅潤了,體態也豐滿了,可唯有她自己知曉這副身子有多虛弱。

故而她等閒不敢讓旁的丫鬟近她身,吃穿用度唯有如月能碰。

昨夜,她又做了成宿的噩夢,夢見她養大的小孩,親自拿著碗毒藥,讓宮人掰開她的唇齒直直地灌了進去。

嘴裡還說著咒怨的話,“你這蛇蠍婦人,害了朕的娘親,朕要你下地府去陪她。”

這會應付了這麼多人,她的口乾了,臉上也掛上了疲態,而孟氏本就身有頑疾,不能久坐。陪著說了會話見屋內都是小姑娘,她一個長輩坐著反而讓她們不好說話,便由丫鬟扶著去裡間歇息了,剩下趙溫窈一個人強撐著。

秦二娘子去裡間陪了會孟氏,見她閉眼休息,就又出來繼續與沈玉芝搶趙溫窈身邊的位置。

未時過後,雨漸漸得停了,日頭出來再這麼一曬,空氣仿佛都蒸熟了般,又悶又熱,屋內堆了很多的冰山,可人實在是太多了並不頂用。

依舊是各個熱得冒汗,偏生走了一波又來一波,瞧著根本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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