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沈長洲x程關月(一)(1 / 2)

程關月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婿,對方年長她五歲,乃隴西王世子身份尊貴。

兩人分隔兩地從未見過麵,並非距離遠到不可相見,而是她那未婚夫婿自幼身子羸弱,還患有腿疾,常年臥病在床無法下地。

偏偏隴西王唯有這麼一個兒子,她則是被選中衝喜的那個倒黴蛋。

即便父母也不舍得她遠嫁,可這門親事是早早就定下的,關係著兩家的命運。

程家雖是國公府,但祖父時站隊皇子出了差池,險些抄家傾覆是隴西王將祖父保下,定了姻親,順便保住了程家百年的基業,如今程家能在京中立足,也都多虧了隴西王。

這等恩情,彆說是要她嫁個羸弱的丈夫,便是讓她嫁個死人,家中也得歡喜地將人送上。

在看見堂姐妹們有了喜歡的人,在瞧見那些關於情愛的話本戲文,她也會在睡不著的夜裡幻想,隴西王世子會是個什麼長相,是喜歡讀書還是喜歡對弈。

末了又覺得泄氣,即便他長得再和她的心意,他也注定無法陪她賞花陪她騎馬,甚至可能連正常的說話、同桌用膳都不能做到。

她那會尚且年幼懵懂,豔羨又心酸,甚至還會自怨自艾。

同樣是女子,為何她不能挑選喜歡的人,可她出生富貴,爹娘疼愛兄弟姊妹無一不讓著她,穿金戴玉衣食無憂,從未受到過半點委屈。

她已比這世上大多數人要幸福得多了,更何況很多人也是盲婚啞嫁,也並非所有人都能嫁給心儀之人,能婚後幸福美滿。

既是享受了這一切,便得肩負起責任。

隨著年歲增長,她漸漸不再抱怨,也不再豔羨,而是學會麻木地接受。

也正是因為家中的縱容,以及怕她一個人嫁去隴西受委屈,她自小就比普通女子要更獨立強勢,四歲就學騎馬射箭,性子也偏大大咧咧的男孩子。

相較於那些穿線捏針的堂姐妹們,她更喜歡和兄長弟弟們玩在一塊,爹娘也從不拘著她上街或是去跑馬,隻要帶齊護衛不會有危險便好。

認識沈家兄妹是在一次宴席上,兩家是通家之好,本就會時常往來,沈嫿長得粉雕玉琢的,實在是可愛得緊,她作為主人家帶著小客人在院中玩耍。

沈長洲便是那會冒出來的,提了個小鹿的花燈,從長廊的桌椅翻了上來,獻寶似的把花燈塞到了小沈嫿的手中。

“呦呦,這是我剛從程家二哥手裡搶來的,快藏好。”

小小的女孩兒也很喜歡這個花燈,興奮地一直在搖晃手裡的花燈,而後看到了身旁的她,又把花燈遞到了她的手裡:“阿姊,你也玩。”

他像是才發現身邊還有個人,撓了撓頭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丟下一句:“你等著。”

也不等她開口,又像來時那般跑開了,過了沒多久,他又滿頭是汗地提了個兔子的花燈過來。

“程家妹妹,這個給你。”

她很想說自己已經玩膩了,不需要這些,可看著瑩亮的燭火下,少年誠摯認真的眼睛,不用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直到身旁的小女孩笑著道:“大哥哥喊錯了,你也該喊阿姊。”

少年是家中的長子,上頭沒有兄長姐姐,聽到這個稱呼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撇過臉去:“我才不喊。”

那時起,她就覺得這個少年很有意思,至少比她的那些兄長弟弟都要有趣。

且知道了,他叫沈長洲。

兩家關係好,家中的小輩時常會玩在一塊,沈長洲與她二哥玩得最好,兩人時常約著一塊跑馬打獵,十回裡她八回會跟著,漸漸地便熟識了起來。

許是照顧慣了妹妹,她雖是比他年長了幾個月,但相處起來還是他照顧她的時間多。

她還記得十三歲那年,他們上山抓兔子,所謂的打獵,也不過是上山跑跑馬,自然會有下人將養好的兔子狐狸放出去,也就是獵著玩,讓他們試試準頭。

旁的小姑娘瞧見血都要暈過去了,也就她的膽子大不怕見血,在追一隻兔子的時候不小心與兄長們走散了。

春日的天氣多變,方才還是豔陽高照,轉眼就下起了綿綿細雨,即便她偶爾會上山,也還是不熟悉這山路,一個不小心便崴了腳,連帶弓箭也掉下了山坡。

她喊了好幾聲兄長,都沒得到回應,她嘗試著站起可腳上卻是鑽心得疼,又不得不跌坐回去,她頭次感到如此的無助。

在這之前,她甚至覺得自己也能做個男子,男子能讀書騎馬她也行,男子能打獵她也可以,除了不能娶妻外,她樣樣不輸她的兄長。

直到這會她被害怕籠罩,才不得不承認往日是裝出來的強勢,她的內心依舊是個小姑娘。

她抱著膝蓋將臉埋下,聽著耳畔的風聲,以及窸窸窣窣的獸類走動聲,覺得若是真有什麼猛獸出沒,將她一口吞沒了,也許她反倒是解脫了。

“關月,程關月……”

她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她迷茫地抬起頭,就見一雙修長的手撥開了雜亂的樹枝,那張俊秀的臉露了出來。

不知何時雨又停了,她渾身濕透狼狽極了,坐在雜草叢內半分沒有女孩子的模樣。

“你怎麼在這。”

少年看上去有些著急,臉上還有被枝葉劃動留下的細細傷痕,他的目光帶著淺淺的怒意:“在山下就與你說了,不要到處亂跑,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比呦呦還不聽話……”

他板著臉像個小大人似的念叨,她卻紅著眼眶,淚水毫無預兆地傾湧而出。

頓時,少年所有的話都被吞了回去,他這是頭次見程關月哭,在他的印象裡,她就是個假小子,半點沒女孩兒的嬌羞柔美,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會哭呢。

可她一哭起來,就叫他軟了分寸,胡亂地往兜裡去找帕子,越是慌張越是找不著,他沒法子隻能用衣袖給她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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