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幸運,這小家夥能保住一條命,可下一次呢?她雖然有四條藤蔓,但每一條都個性鮮明,都是不可取代的。
少了任何一個,之後就算能再培育出一條新的來,那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這麼想著,她都顧不上回安全區看看變異植物都長成什麼樣了,這個白天就留在非安全區,一直殺喪屍。
今兒個一整天都沒出太陽,但到了下午,氣溫卻變得很高,天熱,水汽又重,整個世界就像一個蒸爐。
虞雪身上的汗就沒停過。
等到暮色重新落下,她已是一身汗臭味,汗水把衣服弄得皺巴巴的,頭發隨意地紮著,好幾撮頭發支棱著,仿佛一個在野外生存了好幾天的野人。
好在這一天收獲很好,不僅攢夠了炸彈的尾款,還給藤蔓們攢了不少。
多多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主人,回去休息吧。”
虞雪道:“好的,馬上就回去。”
她擦乾淨手裡的蟹腿刀,用藤蔓用累了,她就用這玩意殺了不少喪屍,還挺好用的。
然後她讓多多幫她從屋子裡拿一雙鞋子和襪子,把腳上泡了水的鞋襪脫下來。
腳皮都發白發皺了,虞雪用紙巾擦乾淨,然後用乾淨的襪子往腳上扇風。
忽然,遠處傳來咩哎哎哎的聲音。
虞雪動作一頓,抬頭看去,暮色中一切陰沉而荒涼,不知何處傳來尖銳的鳥啼和粗嘎的喪屍吼叫,過了一會兒,那咩哎哎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虞雪動作迅速地穿上乾淨的鞋襪,一邊問多多:“好像是羊叫聲啊?”
好多變異動物都是吃肉的,像羊這樣的食草動物,一般來說,就該是食物鏈底層,能夠這樣高調地叫喚,虞雪立即就想到了資料上的那個毛團。
多多對她道:“應該就是那個東西。”
虞雪嘖了一聲,那麼個生化武器她可不想對上。
她把自己的東西往包裡收拾收拾,趕緊就朝羊叫聲的反方向走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臟兮兮的超級大毛團慢吞吞地挪過來,一路上的動物們都紛紛逃跑。
等大毛團來到虞雪呆過的地方,發現她已經走了,非常失望地咩哎哎哎叫了起來。
一隻鳥兒嘰嘰喳喳地對它叫著。
那個人類真的好厲害的,有好幾把好厲害的刀,刷刷刷就把怪物給砍了,那個刀剃羊毛肯定很好的。
大毛團更加大聲地咩哎哎哎叫了起來,附近動物跑得更遠了。
虞雪不知道有一隻大毛團想要找她剃毛,她一路步行回到安全區。
沒辦法,一場夜雨過後,非安全區裡植物瘋長,開車變得很困難了,隻能用兩條路走的。
回到安全區,天已經黑透了,虞雪毫不意外地發現這裡的變異植物也長得挺厲害了。
不過一些主要乾道有人清理,勉強還有個道路的樣子。
沉默而低調地走在路上,街道上的太陽能路燈,已經是又黑了不少,被變異植物破壞掉了。
她看到邊上那些民居裡,有些人家一片昏暗,有些人家燒著火堆,火光映亮了牆壁和天花板,為黑沉沉的夜色帶來一些亮光。
而無論是昏暗的房間,還是透著亮光的窗戶裡,都有傳出暴躁而憤怒的議論聲。
“勞什子指導員,就是來禍害我們的!”
“好了好了,都罵了一天了。”
“罵他?我還想殺他呢!這下都沒法出門了!”
“政府還沒給出處理結果?”
“怎麼處理?還真能把人斃了啊?”
“聽說那個什麼指揮部裡的領導全部免職罰款了。”
“罰錢啊?”
“罰糧食。”
虞雪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發短信的對象自然還是穆和平,很快穆和平回了短信,這人回短信的速度都很快,好像一直盯著手機似的。
虞雪用不知情的群眾口吻,問他這事處理結果。
他就給她說了一些:那個指導員喬野被抓,當時指揮部所有領導被處分,安全區高層公開道歉,然後就是開大會討論轉移的事。
今天這事,無疑刺激了人們轉移的決心,或者說,讓人們對能夠在H市存活下去這件事,失去了信心。
可是對於這個結果,虞雪卻並不滿意,因為她沒聽到陳欣的下場。
陳欣就是那個引誘小刺藤,想要顯擺她能夠馴服藤蔓的人。
這個人才是最可惡的。
虞雪直接就問了:我聽說有個叫陳欣的,因為她那個指導員才能接觸到藤蔓,她沒受到處罰嗎?
那一頭,穆和平看到這句話有點奇怪。
虞雪是怎麼知道陳欣這個人的?又怎麼知道陳欣當時在場?
不過在他心裡,虞雪救過他的命,她有疑問,他自然會回答。
穆和平回:陳欣當時也受傷了,被送去了醫院,現在還在養傷,至於說處罰,沒聽說。
虞雪挑了下眉,沒處罰?
這怎麼行?
虞雪去了醫院。
安全區隻有兩座醫院,一座是麵向民眾的,一座是麵向工作人員的,醫院裡彙聚了H市的全部醫療資源,而且全天通電,儘量維持正常運作。
陳欣就在第二座醫院。
虞雪來到醫院大門口。
大約醫院是重點保護對象,醫院裡麵的變異植物被處理掉了,路麵平整,花壇上光禿禿的,人來人去都顯得很安全。
住院樓那些窗戶裡,有的還透出燈光,現在能用得起電燈的,沒多少人了。
虞雪避開警哨,悄然進了醫院。
放出藤蔓們,很快,她就知道陳欣在哪個房間了。
此時的陳欣,右胳膊塗著藥膏,正坐在病床上,她的母親在床邊低聲抱怨:“都怪那個姓喬的,那個藤蔓隻聽你的,要是還在多好啊,你就是最厲害的木係異能者了,誰都比不上你,這麼好的前程,就這麼沒了。”
“好了媽,事已至此,彆說了。”陳欣道,絮絮叨叨的母親讓她有些心煩。
早上有人來問話時,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無比傷心自責:“小藤為我們做了那麼多事,又那麼可愛,我真的沒想到喬指導員會突然對它下手,早知道,我就不把它帶到食堂去了,都是我的錯,你們處分我吧,這事都怪我!”
當時對方幾人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也不知道有沒有糊弄過去。
對方還仔細問了她是如何馴服藤蔓的,她勉強編造了一通,也不知道對方相信沒有,隻讓她先養傷,便離開了。
陳欣心裡頭好像懸著一塊石頭。
早知道,她就不去忽悠那藤蔓了。
誰知道那個姓喬的那麼衝動,那藤蔓又那麼不經打。
陳母又說:“你能馴服那麼厲害的藤蔓,肯定也能馴服其他植物,欣欣啊,你快點養好傷,咱們一大家子就靠你了。”
陳欣煩得要死:“媽,這麼晚了,你要不先回去吧。”
陳母道:“我晚上在這陪你吧。”醫院裡有電燈,有廁所,還安全,環境還這麼好,她不想走。
“那你幫我打點水吧。”反正彆再叨叨了。
“這時候哪裡還有水啊?”
“那就去護士台問問啊,我可是異能者,異能者想喝口水還沒有啊!”
陳母隻好去了。
在她出去後,虞雪閃身走進病房,反手關上門。
她看了一眼病房裡麵,這是三人間,不過另外兩個床鋪沒有人,燈開得倒是亮堂,開了好幾盞。
她啪一下關了燈。
房間裡頓時陷入極度的黑暗。
陳欣眼前突然黑了,她不耐煩地道:“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黑暗,開幾盞燈能用多少電啊,快打開!”
她以為又是護士來關燈。
這些護士,明明用的不是她們的電,卻看得死緊,一天能提醒十八回節約用電,說現在都是靠柴油發電,用一點少一點什麼的,一副小家子氣。
她從前也是有錢人家出來的,現在連幾盞燈都點不得,真是煩死了!
她想去大基地,也是聽說大基地水電衣食供應充足,這個地方,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可惜那個姓喬的是個蠢的。
可是在她抱怨之後,燈沒有重新打開,那“護士”也沒有出聲。
她抬起頭,病房門縫底下透出外頭走廊的一兩絲燈光來,她這才意識到門被關上了,而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就站在屋子裡。
陳欣嚇了一跳,叫起來:“你是誰,你進來乾什麼?出去!”
虞雪輕笑一聲:“聽說你能馴服變異植物?我這裡有個東西,給你馴服馴服看。”
她說著,一揮手,一團粗糙的東西被丟在陳欣臉上。
陳欣尖叫起來:“這是什麼東西?”
她一張嘴,那東西就鑽進了她的嘴巴裡,就好像活生生吞了一個鋼絲球,她拚命地撓著自己的脖子:“嗚嗚嗚!”
她感覺那東西從自己的喉嚨裡鑽進去,順著食管一直來到胃裡。
她覺得自己的胃腸好像被刮破了,痛得她蜷縮起來。
接著那東西開始在她胃裡亂撞,每撞一下,她就痛叫一聲,好像有無數根鋼刺在肚子裡紮。
“啊!啊啊啊!”
陳欣抱著肚子翻滾起來,又從床上滾到地上。
虞雪彎了彎嘴角。
那其實隻是一種變異草而已,平時偽裝得好好的,但一旦被吃下肚,就會變得無比尖銳,好像一個刺球,還會自己蠕動。
她親眼看到一隻變異兔把這草吃進去,然後痛得打滾,直到好幾個小時後把這草給拉出來。
那畫麵真是血腥又糟汙,那兔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身下全是血,不過大約生命力頑強,最後還是掙紮著爬起來走了。
不過最後也沒跑遠,因為太過虛弱,被一隻變異貓抓住,嘎嘣嘎嘣嚼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陳欣能不能有那隻兔子那麼頑強了。
當然,如果有人願意為她做手術的話,說不定能提前取出來。
不過,這個陳欣不是說自己的木係親和力很強嗎?連這麼低級的變異草都處理不了,還親和個屁啊!
門外傳來陳母和護士驚慌的拍門聲。
“裡麵怎麼了?開門啊!”
虞雪不再欣賞陳欣的慘狀,從窗口翻了出去。
離開醫院後,虞雪穿越了大半個安全區,終於在後半夜才回到家中,在外麵忙了將近兩天兩夜,她此時也是累得狠了,哪怕有藤蔓們輸血,但精神上也乏得厲害了。
隻想馬上洗個澡睡覺。
結果一進門,就被食物的香氣撲了滿懷。
虞雪愣住,怎麼會有做好的食物?
多多的聲音傳來,這次竟然是成年的聲音:“鍋裡有雞絲皮蛋粥和甜粥,蒸鍋裡有包子和雞蛋,保溫壺裡有你喜歡的南瓜牛奶米糊,烤箱裡小蛋糕已經烤好了,如果想吃肉,牛排也煎好了。我猜你現在不太想吃飯,所以煮得不多。”
碧綠通透的流螢漸漸形成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對虞雪道:“如果想吃麵,我馬上給你做,或者想吃水果?想吃冰的,還是常溫的,想直接吃,還是榨汁?”
虞雪愣愣地看著他:“多多?”
“嗯。”
“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虞雪看看已經變得二二的,嗷嗚嗷嗚上躥下跳討食的狗子,“怎麼有時間做這些?”
男人眼角微微一彎,道:“偶爾也有不在的時候,回來抽空做的。”
虞雪感動得一把抱住他:“多多,你可真是我的田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