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儘可能保證轉移路上的紀律性,以及統計人數、管理隊伍時更方便。
像富安小區這樣的單位裡,每一層住戶,要選出一個層長,每一棟樓需要選出一個樓長,然後每個小區,還要選出一個帶頭人。
而如果是沒有固定住所的人,就到附近的街道、社區去報名登記,到時候給你編入臨時小隊。
這都是七月二日,跟隨著轉移通知一起傳達下來的通知。
人們頓時忙碌了起來。
有人來敲虞雪的門,表示想推薦她當層長,如果她願意,也可以讓她當樓長。
畢竟誰都知道,虞雪有一個很厲害的朋友,而層長、樓長這樣的職務,必要時候是要負責手底下人的安全的,當然是有能力的人來擔任最好了。
所以,雖然有人不太服氣,但經過商議之後,還是想推舉虞雪做這個擔責任的人。
然而虞雪拒絕了。
“哎,彆急著拒絕啊。”外麵的人說,“身為層長,可以要求大家把食物集中在一起,然後統一分配,你難道不想要這樣的權力?而且層長樓長大小也是個官,有了這樣的履曆,到時候去了大基地,說不定能混個小官當當呢。”
虞雪道:“沒興趣。”然後不給外麵人說更多話的機會,砰一下關上門。
集中食物?統一分配?說句難聽的,這些人現在還能有多少食物?而且能心甘情願地交上來?交嘛沒交多少,到時候沒得吃了卻能理直氣壯朝她要,完了她還要負責這些人的人生安全?
這純粹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虞雪還沒那麼蠢。
外麵的人麵麵相覷,計劃落空,他們都有些不爽。
“這小小年紀,怎麼這麼不好忽悠?算了算了,找彆人吧。”
但也有人不甘心:“那丫頭肯定不愁吃喝,手裡肯定還有很多吃的,她不肯負責我們吃飯,路上沒東西吃可怎麼辦?”
他們都不介意讓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指揮他們了,人家居然還不樂意?年輕人不該很虛榮的嗎?
“還能怎麼辦?你要是有膽子,你去搶她的東西啊!”
這話沒人敢接,人家有人罩著的,誰敢觸她黴頭啊。
同層的人悻悻散了,回到自己家裡繼續收拾行李。
虞雪也在收拾行李。
雖然能帶著整個房子一起搬家,但她也不能真的空手上路,樣子總是要做做的。
她準備了一個行李箱,拉鏈的,這種雖然沒有鋁框的結實,但拿取東西比較方便,不需要整個打開,而且也更能裝,而且箱子本身比較輕。
她往行李箱裡放入一個睡袋,一些換洗衣服,一些生活用品,然後就是吃的。
壓縮餅乾、肉罐頭、肉乾、水、巧克力、堅果、果乾、牛奶片,主要是高能量的即食食物。
然後是一個雙肩旅行包,包裡則主要放隨時需要拿取的東西,有吃的也有用的。
邊上的手機播放著廣播,這一次,K市基地派出了兩支軍隊、兩支誌願隊伍,分彆前來接H市和H市隔壁的I市的幸存者。
廣播裡說,K市基地落成也沒幾天,內部都沒有整頓好,馬上就派出人馬來援救周邊城市的幸存者,精神感人之類的。
還說這是第一次跨市救援行動,沒有經驗,任務艱巨,軍隊和誌願隊出發前都寫下了遺書,悲壯而偉大。
虞雪聽著聽著,手裡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坐在地板上思考起來。
其實她還沒想好自己要去哪裡。
留在H市肯定是不可能的,這地方人一走,就要徹底被動植物淹沒,成為一個真正的森林了,留下來就是腦子有坑。
而末世大背景下,一切遠離人類聚居點的地方,都是如此。
所以,要去K市嗎?
她抬頭問:“多多,你想去哪裡?”
“我隨便,看你。”
虞雪歎了口氣:“我也隨便啊。”
“你沒有想去的地方嗎?”
虞雪手撐在地上,看著天花板說:“從前是想過,以後有錢了就出去旅遊,但現在麼,旅遊是彆想了,如果說是選擇哪裡定居,好像哪裡都差不多。我以前總覺得這個問題不能深想,想得多了,就會覺得,活著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哪裡都一樣,哪裡都沒差,一個人來,一個人去,中途遇見多少人,經曆多少事,最終也是一場空。越熱鬨就越覺得孤獨,可是讓我遠離人群,跑到隻有我一個人的地方,那種寂靜感,又會讓人害怕。”
坦白說,她這個人是不合群的,她享受孤獨,但她享受的也是人群之中的孤獨,畢竟人都是群居動物,她也不能免俗,讓她去過那種深山老林的野人生活,她也過不下去。
這就意味著,她最終還是要選擇一個基地來生活的。
多多問:“現在呢?”
“嗯?”
“現在還是覺得活著沒意義嗎?”
虞雪笑道:“現在啊,有你和來福了,比以前多一點樂趣了,可是對未來,還是有點迷茫吧。”
虞雪想了想忽然說:“你說我想這些有的沒的,是不是因為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外頭那些人,肯定就沒空想這些。”
外頭隱隱傳來人們的對話。
“這被子不帶啊?”
“太占地方了。”
“那到時候直接睡地上啊?”
“你把碗塞包裡乾嘛?重不重?”
“沒碗怎麼吃東西嘛!”
“找個小瓶子,把油換個小瓶子,這個油桶太占地方了。”
“紙巾都帶上。”
“我把舊衣服剪一剪,還可以當抹布。”
虞雪聽著這些對話,忍不住想起前世,自己也是這樣戰戰兢兢地過日子,那時候她隻想著怎麼活下去,根本沒有多餘的功夫去想什麼未來,更沒有時間悲春傷秋。
虞雪笑了笑:“那我們就先隨大流去K市看看?”
多多道:“可以。”
虞雪又坐起來收拾東西,忽然樓下傳來喇叭聲:“四號樓404的虞雪,你的家人來了,請下樓把他們接上去。”
虞雪一愣,她的家人?
她來到窗邊往下看,下麵有個人抓著喇叭朝上麵喊:“虞雪同誌,對,就是你,你的家人來了。”
那人身邊站著好幾個人,提著大包小包,蓬頭垢麵,十分落魄狼狽。
看到虞雪探頭,其中一人頓時激動起來:“阿雪,是大伯啊,還有你表哥啊!”
虞雪仔細一看,還真是她那個大伯虞威山和他兒子虞陽。
虞雪又看了看和虞陽站在一起的那個年輕女人,年輕女人身邊則是一大家子人,顯然他們是一家人。
她就想到虞威山之前說,他兒子要結婚了,還要在H市辦酒,讓她把房子讓出來做新房。
當時那個態度,真是理直氣壯呢。
現在這不會是帶著他兒子老婆一家,一起來住她家吧?
虞雪對多多說:“這是老天知道我太閒了嗎?”
“?”
“你看,我正閒得慌,就給我送解悶的來了。”
虞雪欣賞了一下樓下那些人,回去往地板上一坐,繼續收拾東西。
下麵的人們卻以為她是要下樓了,一個個都很高興。
虞威山問帶他們過來的人:“我這侄女現在真的很厲害啊?”
那人道:“反正她的朋友很厲害,這次大轉移,需要大量能人高手來保障大部隊的安全,所以你們幫忙做做她的工作,讓他們為大轉移奉獻一份力量。”
虞威山連連道:“這是一定的,這是一定的,有能力嘛,當然就要站出來為大家多做點事。”
虞陽的未婚妻低聲跟虞陽抱怨:“你這個表妹認識這麼厲害的人,你們家從前怎麼都不知道?早知道她在這裡單獨住一個房子,我們早就過來了,這個月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虞陽道:“虞雪從小就是獨性子,跟誰都不親,我們家跟她也沒什麼往來,哪裡知道她在外麵的事情?”
虞陽未婚妻的母親一臉為難道:“陽子啊,你說我們一大家子人,跟你們一起住進你表妹家,也不太像話,要不就讓雯雯跟你們父子住進去吧,我和他爸他們沒關係的,在樓道裡湊合兩天就行。”
虞陽忙道:“阿姨,你說什麼呢,怎麼能讓你們睡樓道裡,那我成什麼人了?你們就放心跟我們進屋就好了,好好休息兩天,後天就要啟程了,趕緊養好精神才行。”
“那你表妹不會有意見吧,影響你們親戚感情就不好了。”
“能有什麼意見?你就放心吧,有我呢!”
虞陽未婚妻一家聽了這話,一顆心全放進肚子裡了,隻等著能夠進屋好好休息。
聽說那個虞雪從一開始就是單獨住,這麼多天就沒讓彆人進屋過,那屋子裡肯定比較乾淨,說不定還有不少吃的,要是能洗個澡那就更好了。
周圍富安小區的人羨慕地問他們:“你們是404那戶的親戚啊,怎麼今天才來啊?”
“你們可真是輕鬆了,那個404可厲害了,前幾天還見出來買過吃的,獨居後就沒見怎麼出過門了,那家裡啊,估計是不缺吃的不缺喝的。”
虞家父子和未婚妻一家聽得那是一個得意,可是站了好一會兒,卻遲遲不見有人下來。
虞威山又朝樓上喊了:“阿雪啊,你下來沒有啊,快點啊!”
這下樓上沒聲了。
虞陽猜測:“是不是在下樓?”
未婚妻家裡有人不耐煩了:“怎麼動作這麼慢,讓我們這麼多人等著,真是沒禮貌。”
也有圍觀的人說:“不會不肯下來吧?”
“要是我我也不下來,一個人住的好好的,憑什麼要讓這麼多人住進去啊?”
“這是親戚啊,怎麼能不管?”
“你沒聽說,隻是大伯嗎?又不是親爹媽。”
虞威山聽著這些議論,臉上掛不住,又朝樓上喊:“虞雪,你下來沒有,把這麼多長輩晾在這裡,你怎麼這麼不像話!”
樓上依舊沒動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樓上也有不少人探頭出來看。
未婚妻的媽感到有些不對勁了,提議道:“可能是她被什麼事絆住了,要不我們自己上去吧。”
“能被什麼事絆住?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等著啊。”虞威山沉著臉道,“我不上去,非要這個丫頭片子下來迎接我們才行!”
在未來親家麵前丟臉,讓他覺得十分沒麵子。
他說著又朝樓上喊:“虞雪,你個死丫頭,慢慢吞吞磨蹭什麼呢!讓這麼多親戚等著,真是不像話!”
虞雪拿著幾個小罐子,往裡倒調料品,鹽、糖、胡椒粉,然後往罐子上貼標簽。
一邊往標簽上寫字,她一邊就往窗邊來了,低頭往下瞧,笑嘻嘻地:“你們是我親戚啊?真是稀奇,不知道當初是誰說當虞家沒有我這個人的,你這也沒多老啊,這就老年癡呆了?”
虞威山一噎,辯駁道:“那是一時氣話,你還當真了,你個小丫頭,還聽不得幾句重話了?”
虞陽見虞雪果然還在樓上,火氣蹭地就上來了:“我們在下麵等了這麼久,你原來真的沒下樓,你敢耍我們!”
“我就耍了,你要怎麼樣吧。”
虞陽一擼袖子:“你等著,404是吧,你等著!”
他說著就衝進樓裡了。
虞雪卻依然漫不經心,掃視著下麵的人:“是誰把這些人帶來的?”
那個帶他們過來的工作人員被她看得心底一慌,乾笑道:“虞雪同誌,他們說是你的親人,我就把他們帶過來了,現在這個環境,能和親人團聚,多好的事情啊,你們就算過去有點矛盾,也該冰釋前嫌,親人間哪有什麼隔夜仇啊。”
虞雪挑了下眉:“你是哪個部門的?上司是誰?把這些人拉過來,就為了讓他們勸我朋友在大轉移中出力?真是好笑,你把這些人拉過來給我添堵,卻還想要讓我給你出力辦事,我看起來那麼像冤大頭嗎?”
顯然,她剛才也是聽到了他們在樓下的對話。
這個工作人員噎住,不知道說什麼好。
砰砰砰!
外麵忽然傳來拍門聲,那是虞陽在大力拍門:“虞雪,你給我開門,這房子是你拿了老爺子的錢買的,那錢本來該是我這個長子長孫的,你個丫頭片子憑什麼繼承遺產?這房子是我的,你給我滾出來!”
聲音響得,整棟樓都聽見了。
虞雪把手裡的標簽寫完,放進背包小口袋裡,然後拿了一根繩子,穿上鞋子,猛地拉開了門。
虞陽差點摔進來,看到虞雪,掄起拳頭就想打。
虞雪卻刷刷幾下把他給捆了起來,擰著他就往樓上走。
看熱鬨的人嘩然。
一個個看熱鬨不嫌事大地衝樓下喊。
“她把人捆起來往樓上去了!”
“哇哇,不會要出人命了吧!”
一個個激動得不行,沒誰真情實意擔心虞陽。
但樓下虞威山等人,卻以為是虞陽把虞雪捆起來了,虞威山憤憤道:“捆得好,這死丫頭就是欠收拾,她爸不在了,我這個大伯來收拾她!”
說著就要往樓上走。
未婚妻那邊的長輩還假模假樣地拉住他:“彆衝動彆衝動,孩子不懂事好好說就是了,怎麼能打呢,姑娘家臉皮薄。”
虞威山一副你們不要再勸我了的表情。
就在這時,六樓天台上,虞雪拎著虞陽出現了,虞陽的謾罵和驚叫也清楚傳來了。
“虞雪,你要乾嘛?你放開我!”
“你把我帶到天台來乾嘛?你他媽鬆開!彆逼我弄死你!”
天台上也有很多人搭著帳篷,住在這裡,從這些帳篷間穿過去,隨手拿了一條板凳,踩上板凳,把虞陽像小雞崽一樣拎上一米五高的天台圍牆,然後自己也站了上去。
下麵就是六樓,聚起了一堆人,看到她站上去頓時發出驚呼。
虞雪一腳踩著虞陽,淡淡對他道:“再叫,我就把你踢下去。”
天台的圍牆厚度有二三十厘米寬,此時虞陽就被打橫趴放在上麵,隻要虞雪踢他一下,他就能直接掉下去。
看著六樓的高度,虞陽一個字都不敢再說,嚇得死死趴著,動都不敢動。
而下麵虞威山已經傻眼了。
被綁起來的是他兒子!
而他那個柔柔弱弱的侄女,竟然單手把他兒子拎上圍牆,還那麼愜意瀟灑地站在圍牆上!
這怎麼可能?
虞雪低頭看他:“說啊,再說啊,再說要教訓我啊!還帶著這麼多我都不認識的人,想來住我的吃我的,你們挺能啊,真當我好欺負啊!”
虞威山臉迅速白了,哆嗦著說:“你快把你表哥放下去!他可是你表哥!”
“在我這裡,沒有表哥表弟,隻有惹到我的,和沒惹到我的人,末世前,你就說要我把我的房子讓出來,給這個家夥當婚房,現在又帶著這麼一大家子你的親戚,理直氣壯地讓我救濟你們,姓虞的,當我是傻子還是冤大頭啊?”
她踢了踢虞陽,虞陽上半身滑了出去,他尖叫起來,偏偏手被捆在身後,什麼都抓不著。
最後關頭,虞雪扯住他身上的繩子,讓他保持上半身懸空在外的姿勢。
虞陽啊啊啊地叫得那叫一個慘烈。
虞威山一下子被嚇癱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