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夜屠夫(1 / 2)

原主活著的時候話就極少,平日裡不論在哪總是安安靜靜的。事以梁曉才在車裡不吭聲,梁大富和於小虎也隻當他是怕了,沒有多懷疑什麼。

於小虎坐在外頭,邊駕著馬車邊問梁大富:“大少爺,咱們去哪?”

梁大富說:“先去河月村。咱們得讓村裡的人知道我把我‘妹’送回去了。等霍老太太睡著了咱們再把他帶走,這樣就算他出了事我也能光明正大地去霍家要人,誰也怪不到我頭上。”

“還是您想得周到。”於小虎嘿嘿笑,忽而又停下來:“可是瞎子耳朵都靈。您說咱把他帶走,萬一霍老太太聽到可怎麼辦?”

“廢話!不讓她聽到不就成了?你家少爺我自有辦法。”梁大富說著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對著於小虎晃了晃:“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神仙醉’。嘖嘖嘖,這東西厲害啊,聽聽名,神仙聞一聞都要醉了。霍家那個死老太婆,我一會兒讓她聞上那麼一點點,她不到天亮肯定醒不了。”

“這麼神?”於小虎問。

“那是自然。”梁大富說完把小瓶重新收回袖子裡,看向一直不出聲的異母弟弟。他捏起他的下巴說:“小才呀,一會兒你可得乖乖聽話。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娘賣到窯子裡去讓她接最臟的客人!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梁曉才聲如蚊呐,細細的,有點抖。

“嘖,瞧給你嚇的。”梁大富鬆開梁曉才笑出了聲,拍著他的臉說:“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害怕。你想想啊,反正霍嚴東都已經死了,你在霍家也是替繞音守一輩子活寡,哪來的閨房樂趣啊?可你跟著紹七公子就不一樣了。你要是能把他伺候好了,他還能委屈你?”

梁曉才把頭垂得更低:“可是紹家就紹七爺一個男丁,他家裡要是發現我、我跟他在一起,那我還有活路嗎?”

梁大富聞言哈哈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不是傻?這種事你都想到了,紹七爺會想不到嗎?他怎麼可能讓家裡人知道他有斷袖之癖。你放心,這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虎知,還有紹七和他的一個隨從知。”

你媽的,這叫“隻有”?

梁曉才沒應聲,掀開車門簾子往外瞅了瞅。

他們說的紹七是東白鎮首富紹家的獨子。紹家老爺一連得了六個女兒,第七個才盼來兒子,所以這兒子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恨不得給供上天去。隻是這麼個富二代前陣子去了趟縣裡之後不知道著了什麼魔,突然就對男風著了迷。梁大富本就有心巴結紹七,得知這事之後第一時間找到了梁小才那裡。

梁大富想讓梁小才每到夜裡就去伺候紹七,然後他從中賺取銀子。可梁小才抵死不從,這才有了之前連夜逃跑跟尋死一事。

逃跑跟尋死,這大概是梁小才一生中做的最勇敢的事。從小到大,梁大富就沒把梁小才當人。他稍一不順心就要把梁小才叫到柴房惡意羞辱,毆打。這導致梁小才一見到他就緊張,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疤。

梁曉才緩緩撫著左小臂上一條長長的燙傷,心裡罵了句:個天打雷劈的狗東西。

狗東西自覺聰明,進村的時候還鬨出了挺大動靜。他有意讓村裡的人知道他把“妹妹”送回來,所以剛到了霍家就把門鑿得咣咣響。連出來倒泔水的村民都看到了。

“喲,小音,回來了?”鄰居張大媽看到梁曉才,仍以為他是梁繞音,笑說,“剛剛還聽你婆婆念叨你呢。”

“哦。”梁曉才應聲,文文弱弱。他這會兒還穿著女裝,說話做事且得注意了。

“有個哥哥是好哈,你看你回來還專門有人送。”鄰居張大媽笑說。當然她並不是真的覺得梁大富有多好,隻是這人不是個東西誰都知道,所以話不能那麼說。

“嗨,這不都是應該的,誰讓我就她這麼一個寶貝妹妹。”梁大富說著轉頭,假意拍著“妹妹”的肩膀,嘴邊帶著笑容。然而壓低聲在梁曉才耳邊說的卻是:“記住,彆想著逃跑。等天徹底暗下來你就給老子乖乖出來聽見沒有?你要是敢不出來老子就打斷你娘的狗腿!再把你扒光了腚扔到大街上去!”

“知道了。”梁曉才說完,徑直向小院裡走去。他看到門口緩緩出來個老婦人。老婦人的雙眼看人的時候沒什麼神。她拄著拐棍,頭發半白,走路的時候拿著棍子習慣性地敲著地麵。此人正是霍嚴東的母親霍李氏李順蓮。

“小音啊,回來了?”李順蓮問。

“回來了。”話是梁大富接的,“親家老太太,我們把小音送回來了。您最近可還好?”

“啊,挺好。”李順蓮說,“是大富吧?有勞你惦記著。”

“應該的應該的。那我們先回了啊。”梁大富說著裝作整理衣袖,實則打開之前他給於小虎看的小瓷瓶,借著袖子掩蓋在李順蓮麵前搖了一搖。

李順蓮毫無所覺。梁大富跟於小虎對視一笑,轉身便走了。

梁曉才站在屋門口看了會兒,見馬車走遠,便也回了屋子。他發現梁大富還真不是吹牛,那藥效果確實夠好。李順蓮進屋沒多久就連著打了幾個哈欠,不一會兒倒在炕上睡著了。他輕輕晃了晃也沒能把人晃起來,便去換了雙他自己的鞋,之後到廚房裡翻了一會兒找到兩個饅頭和一碟小鹹菜。

他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

他對付著吃了一口,先把肚子填了填,順便打量了一下霍家的環境。

這霍家,也不怪熊金平會嫌棄,如今的霍家是真·一窮二白,家徒四壁。

霍家的土房擱現代算兩室。一進門之後正對著廚房。廚房兩邊各一個屋,大屋老太太住,小屋歸霍嚴東。屋裡沒半件稀罕物,連少有的一個木衣櫃還都是破的。

當初梁小才嫁過來的時候,梁家為了看著不那麼太假,也送了些嫁妝,不過轉頭功夫又全部給拿走了。名議上是說被“梁繞音”拿去賣掉補貼家用了,其實根本就是又拿回了梁家,不然也不至於讓梁小才過得那麼差。

其實早些年霍家也還算不錯,雖是在鄉下,但家裡田多,每年都還能攢些錢。可壞就壞在霍老爺生了場病,走之前把家裡能花的都花了個乾淨。李順蓮因著丈夫的病沒少哭,眼睛也哭壞了。後來家裡就隻剩下一個尚且年幼的霍嚴東能乾活,辛辛苦苦攢了一點娶媳婦兒的錢,特麼還娶了個假的。

也是作孽了。

梁曉才找到油燈點上了,對著鏡子照了照。

還好,原身跟他以前長得差不多,就是在他的基礎上開美顏了,還有頭發長了。也不知道一古代男人怎麼長的,濃眉大眼,細皮嫩肉,比他一個現代男人還精致許多。

手倒是有些糙了,大抵是這幾年乾活乾的。不過這樣正好,他現在不需要一雙中看不中用的手。

梁曉才去廚房翻了會兒,找到一把大菜刀。可這東西實在沒辦法藏在身上,他便轉悠著又去看了看彆的。這個時間於小虎多半會到外麵等,所以他也不好出去拿什麼。他最後在廚房裡找了個空碗,把碗放在被子裡,對著炕角用力一壓,悶聲壓碎了,取了其中最長的,也最鋒利的一片。

他再次確認霍老太太睡著,便揣著這碎碗片走了出去。

於小虎果然就在外麵等著,見他出來,做賊似的四下瞅瞅,見沒人,他小聲笑說:“喲,今兒晚上這麼主動呢?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