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受傷了(1 / 2)

從關內到營地的路上, 兩匹黑馬飛速馳騁。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刮在人臉頰上生疼, 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感。這是隻有在野外的夜晚才能體會到的心情。

梁曉才換了身新的男裝。那是關彩衣見縫插針給他縫製出來的。因著不用繡花, 款式也不複雜, 用時不長。然而手藝是擺在那裡的,雖隻一身黑色勁裝,卻把梁曉才的腰束得更細,腕更有力,脖領處露著一圈白白的裡衣邊,長長馬尾在後頭一束, 簡簡單單, 英姿颯爽。

霍嚴東出門前瞅了好幾眼,雖然一句沒誇,但是也沒有特意掩示眼底的欣賞。大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梁曉才心情好極了。快到關卡時他接過霍嚴東遞來的麵巾係上,跑沒多久便利落地翻身下馬。

“我就猜著你倆今兒晚上一定會來!”過了關卡沒多久便又見楊赫。楊赫算準了,就在營地外入口不遠等著,矮壯的身上還是之前那晚看的那身甲胄, 說話還是笑嗬嗬, “你倆也忒能安閒度日子, 我不找你們還真不來了是吧?”

他話間頗有點自來熟的感覺, 明明跟梁曉才也不過是第二麵,卻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半點生分。

霍嚴東說:“難得休息一回。大哥可是有急事?”

楊赫佯怒:“咋?不是急事不能找你?”說著他瞪了霍嚴東片刻,見霍嚴東沉默著一副不想說廢話的樣子, 半晌又自己先把麵色緩和了:“哎要說這事急倒是不急,卻是煩心。”

霍嚴東:“什麼事?”

楊赫說:“去我營帳裡說。小梁兄弟,你去校場幫著帶帶那些個虎小子,這幫家夥,最近人手不夠,他們都要翻天了。”

霍嚴東皺眉:“讓他自己去?”

楊赫說:“怎麼的你還不放心?你還怕誰欺負了他去不成?”

霍嚴東:“……”我是怕他去欺負彆人!

不對,也不是欺負。

霍嚴東一時語塞,又不好跟楊赫說具體情況,就感覺胸間堵著塊大石頭似的不得勁兒。

梁曉才卻是一臉無所謂,說:“那你跟大統領去忙,我去校場。”

霍嚴東看了眼梁曉才,轉頭高聲喊:“趙三庚!”

遠處有人應了一聲:“在!”緊接著沒多久便由遠及近地傳來跑步聲。趙三庚到了近前:“副統領您找我?”

霍嚴東說:“梁教頭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幫他一把。”

趙三庚說:“是!”說著一側身:“梁教頭,請。”

梁曉才說了聲“三庚兄弟客氣”,然後便朝某處一揚下巴:“那是練什麼呢?”

趙三庚隨他指的地方一看:“練拳呢。”

梁曉才說:“走,去看看。”

霍嚴東看看梁曉才,再看看梁曉才和趙三庚要去的地方,深深皺起了眉頭。

楊赫說:“你至於這麼不放心麼?你都能把他帶進營裡,還怕他有問題?”

霍嚴東答非所問:“練拳就練拳,怎麼還都光著個膀子?”

楊赫說:“這不天暖和了麼,練練就熱了,有兩個脫的大夥都跟著脫,以往又不是沒有過。怎?”

霍嚴東心說還能怎?貓這是到了魚塘裡了。

梁曉才也沒想到還能有這眼福,拳場一群小夥子光著上身在那兒打拳。他們每一次動作,每一次進攻和躲避都會引起肌肉的伏動。火光,汗水,空氣中夾雜著濃厚的荷爾蒙氣息,如此熟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跟著躁動起來。

趙三庚見梁曉才不語,也不徹底進去,就在一旁帶著一種他看不透的目光看著拳場,再三思量後問道:“梁教頭,不進去麼?”

梁曉才見拳場裡那些人拚命的樣,再看看趙三庚的表情,說:“先不進。三庚兄弟若不忙,可否給我講講虎頭軍的事?比如今晚他們怎麼這麼拚命?總不是要打仗了吧?”

趙三庚眸中透出詫異之色:“這……”

梁曉才笑說:“我不是說你們平日裡不拚命,隻是今天這樣看起來不太對勁。”要說是他來過之後被激勵成這樣也是扯淡,一個那麼大的隊伍,不可能會因為來了一個他又打敗了兩個人就被打雞血似的練習。

這裡有問題。

趙三庚有些猶豫要不要說,但一想都是早晚要知道的事情,便直言道:“他們這麼拚命,是因為大約在這裡留不了多久。”

梁曉才轉頭:“什麼意思?要退役返鄉了麼?”

趙三庚自嘲地笑了下:“若是那樣倒還好了。上頭有令,要從虎頭軍裡挑兩千精兵到數百裡之外的鐵臂軍去。說是互相換兵學習,其實誰都知道這一去八成回不來了。”

梁曉才心說難不成剛才楊赫找霍嚴東私下說也是要說這個?

還真是的。

霍嚴東聽完差點沒把楊赫的桌子給劈了,氣的。

“這擺明了就是搶!”霍嚴東說,“若是那一帶正在打仗,彆說是兩千,就是把整個虎頭軍全都帶走都行。可那兒如今毫無戰事風平浪靜,他們憑什麼要從虎頭軍裡挑人?還什麼換兵學習,誰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

“唉,誰不說是呢。”楊赫也生氣,不過他已經氣過了所以這會兒還好些,“這不是上頭有人要來巡視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鐵臂軍自打方大都統走了之後爛成個什麼樣子。原來是兵強馬壯,現在,一群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聚到一起。我聽說他們現在好像是一個什麼侯爺的遠房親戚掌事。你就說吧,一個刀都拿不穩的小崽子能帶個啥兵?現在他們是看著臨時操練來不及,又不想丟了麵子,這才想著要搶咱的肉知道麼?”

“非去不可?”

“那不然呢?”楊赫說,“我還能抗命不成?”抗命可是要殺頭的。殺頭他不怕,可那是在戰場,為國家死了也是光榮。可這種事他才不想被殺頭,那也太冤了。

“什麼時候走?”霍嚴東皺眉,“怎麼挑?是我們挑還是他們挑?”

“那還用說?都明擺著搶了,自然是他們挑。”

“那你還讓大鵬轉話讓小梁也來?”霍嚴東說,“名冊記了沒有?沒記先彆記了。”

“喲,這麼怕他被挑走?”

“我這情況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霍嚴東想想難得覺著煩躁。戰事過後他真沒這麼煩過了,哪怕回家看到自己的媳婦兒是個男的他都沒覺得煩。可是他現在煩!一想到梁曉才也有被選走的可能他就暴躁。

所幸霍嚴東還沒跟楊赫具體說,再加上楊赫也是想著梁曉才會跟霍嚴東一起來帶兵的,所以等到那時登記也來得及,就還沒登記。霍嚴東想了想,決定最近還是不帶梁曉才來軍營裡露麵了。

大統領和副統領肯定是不能“借”走的,但是教頭和那些兵長可不好說。

霍嚴東跟楊赫談完來到校場,喊了聲:“小梁!”

梁曉才一聽就知道這是叫他呢,回頭:“來了!”

霍嚴東說:“走,回去。”

梁曉才說:“這麼快?我事兒還沒辦完呢。”

霍嚴東想到自己剛剛過來的時候這小子好像還在一群光膀子的老爺們兒群裡走來走去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壓低聲:“這麼長時間還沒看夠?!”

梁曉才一愣:“看夠?看夠什麼?”

霍嚴東以為他裝傻充愣,沒好氣地說:“還能是什麼!你個貓崽子進了裡頭不就是為了看我手下那些個兵?”

梁曉才呆了下,“噗嗤”一聲樂了:“你想什麼呢?我就是聞聞誰身上有辣椒味兒。再說了,你當我傻麼?要隻是看的話你比他們有看頭多了,我看你好不好?”

霍嚴東:“……聞辣椒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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