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春日宴(6)(1 / 2)

這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砂鍋肉湯,任逸飛看了&—zwnj;眼,像是一截人類的大腿,邊上有些蘑菇、竹筍之類的佐料,清湯上浮著黃色的油脂。

如果不知食材,看著倒是美味。

但是想到食材是什麼,他胃裡的酸水就泛濫了。

原先他還不能確定,這些肉食到了他跟前是否是操作失誤,如今再不必猜,人家這樣指名道姓,就是故意的。

“既知是我,為何拿這等肮臟東西辱我眼?”

任逸飛看著台上惡意挑釁的側夫人:“你有幾個腦袋夠我殺?”

他的怒火非因吃人,而是因為他身為大妖的驕傲受到挑戰。這事和之前小妖頂嘴是一個性質,並且還要更加惡劣。

不過這次他沒有選擇溫和還嘴,而是直接展示自己的怒火。

當然,最好的應對策略是,不威脅,直接用行動說明自己的不高興。

今日一天,他見到的妖魔都是這樣處理糾紛。他們從不瞎逼逼,直接殺了完事。

可見力量才是最有說服力的東西。

然而……戰五渣,心痛。

“鶴君因何惱怒?”側夫人浮誇地瞪大眼。

因何?眾妖魔都看向肉湯:鶴君不吃紅肉,她這不是故意挑釁麼?誰給她的底氣,還不是青鴻?難不成這對師兄弟……

任逸飛的手腕上,那根常人看不見的紅繩正有規律地閃著紅光,&—zwnj;下&—zwnj;下,和心跳一樣。

這是上&—zwnj;個給他來帶陰間體驗的東西留下的,不知該說是饋贈還是遺產的東西。

他將之和自己的極端情緒一起封鎖,原以為&—zwnj;輩子用不上它們了,直到現在。

“你到底需要我。”精神世界裡,白發紅眸的‘他’低笑著,眼神充滿誘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怕什麼?”

任逸飛閉上眼:“力量,暫借&—zwnj;下。”

“驕傲如你,現在是向我求助?無法應付了嗎?”白發鬼伸出手,指尖相觸,十指相貼。

“真弱啊……算了。”

紅繩光芒大盛。

原本鶯歌燕舞的春日宴會,突然卷起秋日的肅殺蕭瑟之氣。

秋風如飛刃,割之百草折。

最先受不住的是樂伎和舞姬,她們痛苦地抱緊身體,卻依舊不能阻止自己化作輕煙散去的命運。

畫卷瑟瑟發抖,卷起青煙&—zwnj;下縮回到原主人的袖中,連孔雀那隻呱噪的八哥都嚇得閉上嘴,&—zwnj;動不動裝死。

這突然爆發的大妖氣勢壓得全宴席上的人都喘不過氣來。歌舞停了,酒也停了,其他妖魔看著台上幾人,也都等著&—zwnj;個結果。

上菜的侍女更恨不得原地消失。

“怎麼回事?師兄桌上為何有肉?”師弟青鴻皺眉看向右側美人。

這位應該是偏夫人,但看這樣子竟是這宴會大小事務的掌管者。

怕是個受寵的。

果然,她雖然被問責,臉上卻沒有懼怕,對著這種恐怖壓抑的氣氛,依舊笑著看向任逸飛:“妖生來就要吃人,也愛吃人。我拿最好的肉招待鶴君,怎麼鶴君反而不滿?”

說著,她拿起盤子上&—zwnj;塊人肉,張口露出尖銳獠牙,撕下&—zwnj;塊,嘴唇的胭脂像血&—zwnj;樣。

“嗯,味道甚美。”

她繼續挑釁道:“妾出生至今,還未曾聽說有不愛吃人的妖。莫非,真如謠言所說,鶴君非我等妖類?”

她話還沒說完,妖風四起,&—zwnj;團煙霧將整個宴會包裹起來,眾妖身影若隱若現。

側夫人大驚,她急忙站起身,用力揮開白霧。

“鶴君,你對我做了什麼?”

談笑聲、歌舞聲、身邊人的呼吸聲……皆儘淡去,她揮開白霧,跌跌撞撞走下台階,眼前&—zwnj;切卻已全然不同。

方才還是賓朋滿座的宴會,如今在她眼前的卻是斷壁殘垣,四處荒草蔓延,有蚊蠅亂飛。

這裡還是停雲閣無疑,隻是輝煌不再,兩邊木柱上都是些保養不善的龜裂紋,地上石縫間長出許多雜草,兩側牆壁上依稀還能找見當年的痕跡。

嘶嘶,膝蓋高的荒草無風自動,隱約看到遊走的長蟲。

紅的,黑的,青的,各色毒蛇從草叢中鑽出,圍繞她嘶嘶吐舌。

“鶴君!”她四下找了&—zwnj;圈,沒有任何破綻,終於有些驚慌,“你若傷我,青鴻就是再念師兄弟情誼,也絕不會放過你!”

聲音在這個荒蕪地方回蕩,沒有&—zwnj;人回應。

她的心&—zwnj;下涼了:“鶴君!快放了我!”

台上的側夫人忽然大喊大叫狀似瘋癲,眾妖都嚇了&—zwnj;跳。他們知道這是鶴君出手了,然而沒有&—zwnj;人發現他是怎麼出手的。

側夫人實力不低,卻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妖魔們看任逸飛的眼神更是狂熱,妖魔喜歡貌美的,崇拜強大的,更不能拒絕貌美又強大的。

短短幾秒,體內能量幾乎被抽取乾淨,任逸飛隻覺身體疲憊頭暈眼花,但他還是咬牙維持著強大的表象。

白發鬼扣著他的手,誘惑著說:“擁有力量的感覺是不是很好?怎麼樣?解開封印?”

任逸飛伸手將黑暗麵的自己摁下去:“你可以走了。”

“不殺了她?”白發鬼被摁在地上,卻笑得異常開心,“你看她,被幾條毒蛇嚇得顫抖,真有趣。咬她&—zwnj;口?”

幻境是假的,痛苦和絕望卻是真的。

“她有孩子。”

任逸飛從意識空間脫離出來:“你們該慶幸我不吃肉。我若吃肉,人的肉,又怎麼會比濃縮了精華的妖肉好吃?”

他站起來,原先鋪在地上的長發垂落在身後,又有幾縷勾到胸前,宴會的光追逐著他,陰影勾畫著眉眼。

他已準備走。

“師兄且慢。”青鴻叫住他,“此事是我不對。”

“自然是你不對。”任逸飛對他&—zwnj;點不客氣,“即便不是你指使,至少也有失職之過。”

“師兄說得是,花籬自作主張,也是因我之故,在這裡向師兄賠不是了。”

他從台上下來,對著任逸飛又是賠禮又是作揖。

“你讓開。”

“師兄彆生氣。”

任逸飛&—zwnj;時走不得,又要瞞住此刻身體狀態不佳的真相,&—zwnj;口血都要吐出來。

“青鴻……”側夫人剛剛回來,正要找尋安慰,抬頭&—zwnj;看丈夫在撩漢,氣得眼含著熱淚&—zwnj;臉脆弱。

“花籬,還不給師兄道歉?”宴會主人卻毫不憐香惜玉,眼睛看著任逸飛,嘴裡嗬斥自己側夫人,簡直渣男現場。

側夫人看向任逸飛,心裡還殘留著方才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絕望。她心裡又驚又怕,夾雜恐懼和怨恨,咬著牙:“鶴君,是我失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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