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春日宴(25)(1 / 2)

太陽東升又西落,近黃昏。

任逸飛走了一日,把停雲閣又逛了一遍,他看到許多倒在院子裡和走廊中的妖魔,他們沒死,胸膛起伏,隻是也沒有了知覺。

“快黃昏了啊……”他的身影顯露於暮色下,被光暈染成昏黃的顏色。

任逸飛略長的衣擺在光潔的走廊上刷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走至轉角處,身後突然多了另一道腳步聲,不急不緩,跟在他後麵。

他腳步一頓,再次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某個僻靜院落。

終於,他在亭子裡站定,坐在冰涼的石凳上,沒有回頭:“你來了。”

身後跟著他的人發出低沉的笑聲:“我就知道那個迷陣關不住師兄。天將黑,風轉涼,師兄為何在走廊兜兜轉轉,卻不找我喝一杯?”

“你的酒,我不敢喝。”任逸飛頭也不回。

又聽得腳步聲近了,一襲錦袍落在他身上,任逸飛一愣,就看到青鴻走過來,彎下腰,低眉順眼仔細給他係上帶子:“師兄與他雲車同駕。”

聲音低低的,好像有著說不出的委屈。

“你知那是誰。”任逸飛把鍋甩在另一個人格身上。

“是誰也不行,你是我師兄,隻能是我師兄。”青鴻低聲說,一雙眼背著光,看著沉沉的。

“胡鬨。”什麼叫隻是他的師兄?花語呢?

青鴻不吭聲,十分固執。

任逸飛也不吭聲。他擔心自己一張嘴就想罵人。

鶴君的脾氣已經很好了,拒絕也是拒絕得乾淨利落,任逸飛認為他的應對方式沒什麼問題。

既然沒有這個想法,就不要拖著彆人,是應有的禮貌。

若是任逸飛自己,隻會做得更狠。

就像他當年直接將幾個潛入房間的私生飯告上法庭,送其去吃牢飯,他不會因為師兄弟情誼有所顧惜。

“師妹怎麼不在?”他問青鴻。

青鴻剛處理完孔雀的事,還沒見過花語:“你我二人獨處的時候,師兄為什麼非要提彆人?”他已收起方才示弱的姿態,有著獨屬大妖的強勢。

“師弟家眷,怎麼會是彆人?”

“有名無實,稱不得家眷。”青鴻手指卷著任逸飛的青絲,人傾斜著貼近,一雙眼已經藏不住瘋狂的念頭。

任逸飛突然感覺不對,正要推開,一陣濃鬱的甜香撲鼻而來,一時間所有感官都陷入這桃花似的幻覺中。

又是這……這人是要藥死他。

任逸飛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師兄覺察到不對了?可惜晚了。”

“師兄,”青鴻低歎一聲,伸手欲將人攬在懷中。

“若師兄的心就和這頭發絲一樣軟,該多好。可是你的心就像是雪山上的石頭,又冷又硬,抱在懷裡也化不開。”

“你想睡我?”任逸飛抬起眼。

就算身處弱勢地位,任逸飛氣勢依舊兩米八,說著‘睡’這樣曖昧的字,身上卻冷得能飄雪。

他太過冷靜,威嚴猶在,那雙眼睛瞥過來,又冷又利,直接把青鴻釘在原地,不敢造次。

青鴻把手縮回來,隻用眼神勾描著日思夜想的臉:“如果睡一睡能贏得師兄的心,百年前我便能得逞了。師兄不願,我不會強迫。”

任逸飛沉默了一會兒,他這會兒眼前都是幻象,晃得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然而越是這樣,他越冷靜。

看似自己處在弱勢,但就是因為這樣,青鴻反而沒有過多防備,所以這就成了他的機會。

任逸飛看向青鴻,心中已有主意。

“夜間的燈盞,花園的花……”

任逸飛說得含糊,青鴻也不知道他這是在試探,還以為他終於聯想到不對勁的地方,笑道:“師兄終於發現了?”

青鴻低笑幾聲:“尋常的燈芯蓮自然沒有這樣奇異的能力,變異的才會散出無色無味的迷魂香。

“除此之外,我還將其濃縮為更加難以察覺的藥物,放置在酒中,可惜師兄還是過於敏銳,竟然一口未碰。”

任逸飛又看他,他也喝不少酒,此刻卻一點事沒有,那麼這種迷香要麼有限製,要麼有解藥。他再次問:“解藥在哪裡?”

青鴻不答。

任逸飛也沒有失望,他繼續問:“這個宴會,是你布下的局。宴上眾妖魔,皆是你的祭品。那我呢?”

“師兄自然不是。”青鴻急道,“我對師兄的心,天地可鑒,又怎麼會傷害你?”

很好,沒有否認前半句,也就是說,邀請來的妖魔,確實都是為了某個目的存在的犧牲品。

任逸飛微微一笑,在青鴻晃神時再問:“為什麼?為修為?為地位?不,這些你都不需要。”

他想到小老頭說起那個小花園時,說是為小主人準備,青鴻又一再說幾日後就將出生,於是他問:“為孩子?”

青鴻的瞳孔一縮,眼睛睜大。雖然他這個表情隻是一閃而過,還是一下說明了問題。

沒錯,是為孩子。

正常的懷孕生子,需要這樣的獻祭麼?

若是妖生子就要獻祭,其他大妖又怎麼會沒有絲毫懷疑就來赴宴?再聯想花語的怪異表現,任逸飛越想越覺得不對,他剛要張嘴,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他。

“不許再問了。”

青鴻說完,又感覺到手心的觸感綿軟,還帶著呼出的濕熱空氣,他的臉一下就紅了,嘴上還強硬著,“師兄這樣狠心的人,原來嘴唇也是柔軟的。”

任逸飛麵無表情,整個人都是冷颼颼的,夾冰帶雪,心裡一陣跳。

青鴻對鶴君有執念,他會和彆人生育後代麼?

他又想到一百年前那個時間截點,原主失去心頭血,孩子孕育……不會吧?

任逸飛因自己的猜測失神,青鴻看著他,袖子拂過,濃鬱的甜香味就冒出來。

又來……任逸飛手裡捏著一張鬼卡,聽見青鴻在耳邊說:“師兄睡一覺,醒來就結束了。”

黃昏即將來臨的時候,薩曼所在的地方,天慢慢暗下來,冷風從四麵孔洞裡吹來,溫度一下降低許多,穿得少的玩家已經瑟瑟發抖。

薩曼在眾人羨慕的眼神裡給自己又裹了一身衣服。他和青鱗各自睡了半日,加上定時補充食物和水,如今精神正好,體力也充沛。

在他們之後,下麵又上來兩組玩家,一組和他們一樣,選擇原地休息,一組不信邪,想要上去試試。

對方用了類似火箭的道具,幾秒時間就能前進數公裡,這個圓柱體空間的儘頭似乎眨眼就能到。

其他玩家看他升空時,心情格外複雜。既希望他能成功,為玩家帶去希望,又不希望他成功,成為第一個登頂者。

很遺憾,這個玩家失敗了,屍骨無存。

薩曼從未見過那麼多蟲子,巨大的,迷你的。不,巨大的蟲子反而不是問題,反而是那種黑霧般肉眼難以辨認的,才是真正的殺手。

之前和他們科普的玩家還是把這些怪物說弱了。

他們根本沒看明白這種黑霧是怎麼出現的,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隻看到坐小火箭的玩家下一秒還在地上準備升空,下一秒他的骨頭和道具殘骸就從空中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