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這一排詭異的繡花小腳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種走錯片場的恍惚。仿佛凶殺懸疑片一鍵轉換成了驚悚懸疑片,連整個天幕都籠罩了一層殯儀館濾鏡。
“咯。”前排的同學渾身一顫,打了個嗝兒。
“好多好多,繡花鞋!”他腿一軟,跪了。
任逸飛站在側方,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兩個警員的背部和圍觀者的側麵。這圍觀者包括學生、三個遊客和民宿的工作人員,他們的表情都不太一樣。
不過他們都伸著脖子看牆角的繡花鞋。
這些鞋子早被雨水泡爛了,布料沾了水,顏色更濃重。隱藏在雜草之下,很難發現。
“有使用痕跡,不是現代工藝品。”老警員蹲下仔細觀察,小警員在一旁拍照,他們發現,這些鞋子都有使用痕跡,並不是拿來作為擺設的。
而且看布料和上麵的繡花,也不是古代留下的,反而是現代產品。
現代的使用過的小腳鞋?那豈不意味著有小腳女人還在穿它?
“這個年代還有小腳女人?”後麵遠觀的學生們露出驚詫的表情,“解放前國家就禁止裹小腳了,最後一批裹腳的人這會兒都是八/九十的老太太了,而且她們也都放了腳。咱們國家居然還有人裹腳?”
“不隻是裹小腳的問題。”薩曼雙手環胸,“是很多人在裹小腳的問題。”
“啊?”那一堆同學臉上冒出一個大大問號。
一旁插畫師看著他們疑惑的樣子,好心解答:“是因為鞋子大小不一樣吧?可能學習過繪畫的人會敏感一些,這些鞋子的風格都不太一樣。”
“裹腳需要將腳趾腳背的骨頭折斷,包紮成粽子形狀,這種腳形必須緊緊用裹腳布包著,並且穿著嚴絲合縫的鞋子才能走路,所以小腳的鞋子都必須量身定製。這些鞋子大小和寬度並不一致,說明它們的主人不是同一個人。”
人群中的任逸飛抬抬眼鏡,很隨意地展示了學霸的知識量。
“看來這個時代不但有小腳女人,還不止一個。甚至,她們就在這個村子裡。”
幾個同學都聽得驚疑不定,他們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年代居然還有裹腳的人,且是一群。
“是那些阿婆嗎?”
任逸飛搖搖頭:“從繡鞋的顏色和花樣看,鞋的主人是年輕女性。”
他倒是想起了昨天在水井邊遇到的老婆婆,她也是小腳,並且沒有放腳,還緊緊裹著。
這個村子的秘密會和裹腳有關麼?
“啊,我說呢,”插畫師摸著自己的下巴,“我在這個村子轉悠了好幾天尋找景色,偶爾也能聽到民居裡有人說話的聲音,年輕的女性也有。但是在外麵,一個年輕的女性都沒有看到。”
“你也是嗎?”攝影師也摸摸自己的頭,“這個村子真的有點奇怪,對著房子外圍拍照,對方也會很生氣。”
任逸飛冷眼看著這兩個人演,他們演雙簧一般說著村子種種異常,人群裡民宿的工作人員表情都變了。
之後還有一群不知道真相的學生加入他們的討論中,越聊越覺得不對。
這個村子確實看不到一個年輕女性,但是之前他們一直覺得這就是留守農村,很正常,現在才感覺到一些不對勁。
“這個村子風氣保守,尤其針對女性。不會他們私底下在複蘇裹腳這種惡俗吧?”
幾個女生受不了地冒出雞皮疙瘩:“好惡心,這都什麼年代了?不可能的啦,這是迫害,是違法犯罪好吧。欸欸,這位姐姐,你住在這裡對這裡熟,有沒有這種事啊?”
被問及的工作人員一愣,笑著伸出自己的腳:“你看我這雙大腳嘛,哪兒有這種事?”
眾人一看,的確是標準天足,兩個人都是,他們就嘻嘻哈哈地將之前的討論都當成是臆想。
“我就說嘛,哪有這麼變態的事?這邊還是旅遊區,要是有這種事,早就被人發現了。”
“裹腳不裹腳的先放一邊,那個人為什麼要放這樣一排小腳鞋在這裡?何香雪的失蹤和小腳鞋有關係嗎?”站在後麵的同學揉搓胳膊,感覺瘮得慌。
這種顏色鮮豔的繡花小腳鞋,是很多恐怖片的標配。像是什麼‘鬼新娘’、‘冥婚’,如今這一出現還是一排……
“昨天雨也不是下很久,這麼點時間這個神秘人又是潛入又是偷人又是擺鞋子,時間來得及麼?我們不會是被什麼邪惡的東西盯上了吧?”
“胡說,哪有什麼邪惡東西,少在這裡危言聳聽,那都是迷信!”說話的人自己也害怕,但還是要堅定唯物主義思想。
“不是邪惡東西,是人。”任逸飛看著牆角濕透的繡花鞋,“這些鞋子已經完全濕透了,說明它們被放下的時間是在雨停之前。雨停之前可沒有僅限於下雨的這點時間。
“這個後門鎖著,常年無人,潛入者就是利用這點。他是事先就放好了這些鞋子,就等著現在我們發現。而且……”
“而且什麼?”其他人見任逸飛說得頭頭是道,也忘記了這個人是他們本來不喜歡的,追問他。
“而且,潛入的人未必就是民宿之外的人。也有可能是我們之中的一個,做了這些事後若無其事回到房間裡。除了有明確不在場證明的,其他所有人都有嫌疑。”
‘其他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戰,更有幾人隱晦地看了任逸飛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