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飛一口氣沒提上來,他‘暈倒’了,暈得毫無美感,四肢像是被打死扭曲的蜘蛛。他閉上眼,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行走匆匆的腳步聲。
“快去喊老師!”
“喊老師有什麼用?報警啊!”
他在冷冰冰的地上躺了好一會兒,四周圍的聲音隔遠了,但是仍舊是多而雜的。就像是躺在盛夏的大槐樹下,閉上眼,世界是屬於蟬的。
圍觀的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出了倒黴的他,任逸飛被抬到擔架上,搖搖晃晃送進了校醫院。
“沒什麼問題,隻是驚嚇過度。一會兒醒了就能回去。對了,晚上注意一下,如果沒有發燒就沒什麼事情。”
校醫還是給他開了安神的藥物,接著就忙去了。
送任逸飛來的兩個同學不放心,和老師請了假之後留下來,坐在他身邊小聲聊天。
這兩個男生一個叫楊輝,一個叫魏和,他們聊的正是這一次的跳樓事件。
學生群體裡的消息傳播總是異常快,這會兒網絡上已經炸開了,尤其是校園網。聽兩人的意思,他們也在校園網上,接收和擴散著各種八卦。
“這已經不是這個學期的第一個了,上個星期就有一個。”
“你知道嗎?我們學校以前是一個寺廟,聽說這個寺廟鎮壓著萬人坑。不過後來寺廟荒廢了,這邊就修成了學校。”
這個祖傳的傳說開頭一來,躺在床上昏睡狀的任逸飛就給接下來的對話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通過這兩個同學的閒聊,他知道了,在上個星期,學校就出了一個意外死亡的。對外說是喝大了,腳滑摔進明光湖,是一個大三的學生,外語係。
而這一次跳樓的這個人,是大一的學生,藝術係景觀設計專業的學生。從他同班同學的反饋看,他的家境優渥,感情順利,也沒有掛科什麼的,實在找不到自殺的理由。所以網絡上都在猜測,這個自殺之後還有彆的秘密。
等到兩人講得差不多了,任逸飛緩緩轉‘醒’,他有些迷茫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這裡是……啊!”
不知道是想到什麼,他一個打挺坐起,臉煞白,嘴唇哆嗦:“有、有人跳樓。”
他似乎回憶起了之前目睹的畫麵,捂著脖子開始乾嘔。
陪護的兩人麵露同情,一個人去叫醫生,一個人給他端水:“來,喝水喝水。”
醫生很快來了,他給任逸飛做了檢查,然後給出了他的建議:“我建議你休息兩天,聽一些舒緩的音樂,吃點甜的,假設你不排斥甜食。”
“好的,謝謝你醫生。”任逸飛勉強一笑,看表情還是心事重重。
醫生給他開了請假證明,然後好心的同學說可以幫他請假。這個學校學生的請假沒有那麼正規,和任課老師說一聲就可以,如果有醫生給的證明佐證,請假就更容易了。
“謝謝你們。”任逸飛十分感激。
“嗨,都是同學,客氣什麼?”
熱情的同學們一直把他送到宿舍樓門口,任逸飛正奇怪兩人怎麼不進來,一人直接解了他的疑惑:“我們班好像就你住在這棟宿舍樓,和理工科學生住在一起的感覺怎麼樣?”
“嗯……”任逸飛虛弱地笑笑。
“你快去休息吧,請假的事情不用擔心。”另一人說。
他們走後,任逸飛走進這個男生宿舍樓,這會兒正是大部分學生起床的時間,所以可以聽到不同房間裡學生洗漱的聲音。
他從褲兜裡摸出一把鑰匙,鑰匙上掛著一個Q版小怪物的掛墜,鑰匙上貼著膠皮,寫著503。
走樓梯走到五樓,左轉第三間就是503。
打開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四人間,但是其中兩個床都是空蕩蕩的。大二的學生可以選擇出去住,原主寢室也是這個情況吧。
原主的床在左邊,因為架子上有一排雕塑類書籍,桌子上還擺著幾個小石膏像,看得出來是藝術生的桌子。
雖然是男生宿舍,裡麵卻打掃得很乾淨,地上的大理石縫裡都找不出臟東西。
原主的床上,可以看到疊成豆腐塊的被子,邊角筆直,看著都賞心悅目。書桌上的東西也是規規整整的,筆和紙都按著一定的順序排列。
原主可能有些強迫症,還有潔癖。
他走過去將書包放在椅子上,然後拿出其中的東西。
書籍放在書架上。原主的書架按著類型排列,同一個類型按著高低胖瘦排列,他看了看,將手裡這本卡進《博物館》和《古典陶器藝術》之間。原主沒有其他的建築類書籍了。
之後他將工具拿出,整理好了放在抽屜裡。
充電寶也要拿出來,插好充電。鑰匙掛在一個鹿角的鑰匙架上,一卡通放在下麵。最後他才把幾乎空掉的書包掛在書桌下的鉤子上。
原主是仔細、微強迫症的人設,無論有沒有人觀看,這都是他的演繹時間。
然後任逸飛打開了衣櫃。衣櫃裡麵的一邊貼著軟鏡,可以清楚地照見他的全身。
是一個有些瘦的秀氣的男生,裡麵穿白色T恤,外麵套格子衫和休閒褲,皮膚很白,眼底還有些發青,特彆像是日夜顛倒的修仙一族。
“你回來了?”對麵那架了蒙古包帳篷的床裡忽然傳出聲音,任逸飛抓住衣櫃的手一緊。
“嗯。”他應道,並且低下頭:一個年輕的男性聲音,可能是同住的室友,不是一個專業……嗯?奇怪,為什麼他剛剛沒有去看這個人的桌麵,反而忽略了?
任逸飛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有什麼東西屏蔽了他的感知,他居然完全沒有想去看對麵這個人的桌麵情況?
不去看身後的人,他去看衣櫃。
衣櫃的下麵有一個雙層鞋櫃,擺放著小白鞋、球鞋、休閒鞋、拖鞋。
剛剛在門口他沒有看到拖鞋和鞋架,在書桌下也沒有看到鞋子,便猜測原主會把鞋子放衣櫃裡,果然如此。
任逸飛坐到椅子上換鞋,他狀似無意地瞥過對麵,才發現床上還有一個蒙古包一樣的帳篷,是不透的。
裡麵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影子,但他隻是瞥一眼就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