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年意識中出現一個透明麵板,上麵映出他幾乎能倒背如流的文字,而他在來謝家之前已經吸收了原身在這個世界的全部記憶。
原身江晟年和目標人物江盼兒是一對親兄妹,父親是豐州府下轄蠡縣的舉人老爺江茂才。
江家經營幾間薄鋪,日子過得還算殷實。
江老爺靠著這幾間祖傳的鋪子終生讀書,考上童生、考秀才,嘔心瀝血,筆耕不綴,花了二十餘年,終於成為一名光榮的舉人。
許是江老爺天生沒有享福的命,人到中年才中的舉,又等了兩年才得了外地一個縣令的空缺,就在走馬上任的前夕染了急病,沒多久就去了。
家中沒了主心骨,江夫人身體積弱已久,經此打擊不多時跟著江茂才去了,隻剩下江晟年和江盼兒這一對雙胞胎兄妹相依為命。
若隻是失去雙親,家中畢竟還有數間鋪子進賬,再者江老爺的舉人身份還頂用,原身和江盼兒的日子未必差到哪兒去。恨就恨在原身是個屢教不改的紈絝子,江茂才和江夫人這一去,他便沒了管束,成日流連煙花巷柳,不做個人。
原身家境本隻能稱得上小康,自不能和真正揮金如土的公子爺比,沒多久就欠了一屁股債,隻得變賣家產、遣散仆人。江盼兒好歹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家碧玉,卻因原身不得不在家裡乾那些粗使的活,但她生性溫吞文弱,默默吃下這些苦頭,盼著哥哥經此一遭能改邪歸正。
原身怎會讓她如願?
自從家道中落,原身依舊出入賭場,問狐朋狗友借錢又還不上,早先與他稱兄道弟的“好友”紛紛翻臉,每天上門催債,鬨得全家不得安寧。
原身脾氣日益暴躁,無事便拿江盼兒出氣,雖不至於動手,但言語上的暴力足以讓江盼兒心寒。
這時謝府突然派人上門給謝家少爺提親,聘禮豐厚,原身問也不問江盼兒的意見,將親妹就這麼許了出去。
若說地位與財富,江家遠不能與謝家相提並論,謝氏祖上出過十幾位進士,如今各分支在朝做官的也有幾個,雖都在四品之下,但足以讓謝氏在豐州立穩腳跟。
這裡的謝家,指的正是謝氏旁支,在豐州府富甲一方。謝家老爺已去,謝少爺到了二十餘歲尚未娶親,僅有幾房姨娘,這便是謝家向江家提親的原因所在。
謝家男子雖能乾,但都不長命,數下來沒一個能活過三十的。
這裡麵或外出運貨時出了事故,或躲在家裡染上急病身亡,防不勝防,豐州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敢將女兒嫁到謝家守活寡,可謝少爺總得娶妻,當年江茂才讀書的時候與謝老爺做過同窗,有一點交情,於是謝家人物色來物色去,最終看上了家世清白的江家女兒江盼兒。
江盼兒深知自己這一去就是進了活人坑,一個都是寡婦的地方,光想著就讓人膽寒,但這個家她也待不下去,就當最後為哥哥做點事,也不曾吵鬨,聽話地進了謝家大門。
她生得恬靜美麗,謝少爺漸漸心折,日子一長久,又發現兩人興趣相投,舉案齊眉,也是人人稱羨的美滿夫妻。
唯獨可惜江盼兒多年無所出,好在她嫁進來之前謝少爺的姨娘已生了一個孩子,不至於讓謝家絕了後,但謝少爺終究沒躲過纏繞謝家的厄運,二十九歲生辰剛過完沒幾天,就因一批貨出了問題急怒攻心,吐血不止,沒幾天謝家門前貼出訃告,路過的行人便知道,謝家又多了幾個寡婦。
江盼兒深知自己膝下無兒女可倚靠,便謹言恪行,成日待在自己的小院子吃齋誦佛,她卻漏算了她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哥哥,竟在謝府舉家悲痛尚未散去之時上門鬨事,要江盼兒拿體己幫他還債。
謝老夫人早已對江盼兒未曾給謝少爺留心生不滿,此鬨劇之後便越發瞧不上她,原身也沒得什麼好處,吃了一頓悶棍被謝家奴仆扔了出去。
原身不肯甘心,竟在青樓意外結識了謝珍。
謝家的福澤到了謝珍這一代便用儘了,做生意能力平平,年紀尚幼卻滿腦子歪邪心思,竟看上了名義上是自己嫡母的江盼兒。
謝珍以利相誘,原身便與謝珍勾結在一起,將江盼兒給害了。
豐州多是外出從商的男人,於外地做生意,處處都是風險,豐州的婦女年紀輕輕便守寡的不在少數,她們大多苦守著自己的貞潔,若有子女便撫孤成立,若沒有,便將自己熬得乾枯,把寂寞帶到棺材裡。
大家族的貞潔烈婦受了旌表還能掙來一座貞節牌坊,若是小戶人家,有些守不住的,與小叔子或是家裡的賬房、仆人生出苟且,已成了秘而不宣的約定。
但謝家決不允許出這樣的醜事。
於是便有了開頭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