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知道事情拖不下去,就給律師打了電話,約定第二天在江母麵前立下遺囑。
就在當天,江晟年也接到了餘慶華的電話。
晚上,江晟年比以往都早下班,天黑之前就回了江宅。
吃完飯,江父和江晟年在書房提了幾句公司的事,沒多久就有些累了,剛想把人打發,卻聽到江晟年說:“爸,今天董事會剛做了一項決議,我已經發到您郵箱裡了,您有空看一下。”
江父一愣,並不知道還有這事,如果是董事會決議,必然乾係重大,他不可能不看。
“我知道了,你先回屋吧,過會兒我會看的。”
“好,您注意身體,早點休息。”
江晟年一走,江父就打開自己郵箱,然而吸引他注意力的並不是那封董事會決議,而是更早些一封來源不明的郵件。
主題是一個女人的名字,江父很熟悉,但她已經死了很久,連同肚子裡已經成型的男嬰。
江父臉色極其難看,並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
然而顫抖的手還是指引著他點開郵件,漸漸窺見內容的全貌。
附件裡除了照片,還有音頻,半個小時後,江父已是麵色鐵青,撒開手,眼睛直勾勾瞪著前方,身體向前一挺,朝桌麵俯身倒了下去。
……
江父住院了,立遺囑的事自然無限期延遲,江母隻好找自己的律師,至少把自己那份財產全部留給兒子。
她讓護理工給自己兒子打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江母急了,可全身插滿各種管子,昨夜又被病痛折磨了一夜,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盯著天花板乾喘氣。
此刻江旻年就坐在地下停車庫一輛私家車的副駕駛座上,他想上去看看江母,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江晟年側頭看他:“怎麼了?不上去看看嗎?”
江旻年反複深呼吸,最終卻捂住臉,無力地說:“哥,你先上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江晟年笑了笑:“好,那你待在車裡,不要亂走。”
江旻年“嗯”了一聲。
於是,江母沒等到她想見的人,卻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您的兒子就在地下停車庫,不過,他不是很想見您呢。”
江母已經很虛弱,然而看著江晟年的眼神卻像隨時要殺人般:“你……你什麼意思?”
江晟年歎了口氣:“自己的母親是殺人犯,而且手上不隻一條人命,你說,像旻年這樣善良的孩子,能承受這樣巨大的打擊嗎?”
江母呼吸一窒,下一秒表情狀若癲狂,嘴裡發出狂亂的“嗚嗚”聲,眼珠幾乎要脫眶而出。
江晟年讀出江母的口型——“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江晟年笑著繼續:“之前您問我,想不想知道您作為我的母親,為什麼對我那麼不好,為什麼一直傷害我……我想,’他’應該是想知道的吧,到死都很想……”
忽略江母製造的噪音,江晟年自顧自地說:“我五歲的時候,我的親生父母來江城找我,通過孤兒院聯係上了您,您一定記得吧?怎麼會忘呢,您那麼威風地把他們打出去,又在他們帶著一身傷回老家的路上製造一起人為的車禍,活活帶走兩條無辜又可憐的生命。”
“您要是還能說話,一定會替自己辯解,是他們先不要我的,等我被有錢人領養了才找上門,根本是為了敲詐,死了也是他們活該,對嗎?”
“但謊言永遠隻能是謊言,真相卻隻有一個。您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彆人。”
“您晚上睡覺的時候,應該會夢到他們吧?從那年起,您的睡眠似乎一直不太好,我想他們一定在您夢裡仰著一張滿是血淚的臉,向您哀求嘶吼——‘把孩子還給我們,把孩子還給我們’……”
“他們真的很可憐。期盼了好久的孩子出生了,全家都沉浸在喜悅中,還沒等到給兒子辦滿月酒,就被該死的人販子拐走,最後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被送到江城的福利院。他們從沒想過繼續生一個,而是不停地找啊找,天南海北,找了整整五年。是不是老實人都有一點執拗,好在老天沒瞎眼,他們終於找到了,可孩子已經成了彆人的,那人不善待他就算了,甚至不同意讓他跟他的親生父母見麵,還讓保鏢打他們,像驅趕滿身是傷的流浪犬,把他們驅逐出這個城市。”
“為什麼不能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呢?如果你留了餘地,今天您的親兒子還在您病床邊細心伺候,您的丈夫會因為最後一點夫妻情義立下讓您滿意的遺囑,您會在一群人的慰問中安安靜靜地死去,不用麵對滿目瘡痍的世界。”
江母快要瘋了,不知哪來的力氣,病床的護欄被她撞得哐當作響。
“其實您還是很怕死的吧,有錢人都怕死,其實死不恐怖……很快您就知道了。”
“對了,您一直都不知道吧,其實大半個月前我已經去了總部,爸很信任我,他住院的時候反悔了,說還是我更適合接管江氏,至於旻年,讓他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想出國留學那就出國留學吧,雖然您不能接受,但我想,他和傅姝會很開心。所以您看,您死了,對誰都好。”
江母麵上泛起紅光,竟自己緩緩坐起來,說話也有了力氣。
“你以為這些能威脅我?你有什麼證據?我要見我兒子,我不能讓你這王八蛋騙他!”
江晟年無奈地搖頭:“我說了,他不想見您,知道是什麼把他逼到這種地步嗎?因為您做的一切惡心的事都是為了他!那個懷孕的女人,當時肚皮都被撞破了,成型的胚胎掉在大馬路上,見過的人晚上都要做噩夢,聽說還有人為此做了心理治療……您造下的罪孽卻要他來承受,您覺得,他能原諒您嗎?”
“不過您放心,我會好好勸他。該自責的不是他,因為你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你自己,你自私到連你的兒子都厭惡你,還有你的丈夫,他什麼都知道了,恐怕到了地下,他都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江母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氣到極點,頭暈眼花,嘴裡開始不停地往外冒鮮血。
“時間快到了。”江晟年喃喃道。
“你……咳咳,你說什麼……”
“我走了,讓那些東西好好招待您吧。”
說完,江晟年大步走出病房,最後還禮貌的虛掩上房門。
……
“咯咯咯……”
詭異的聲音突然在格外安靜的走廊響起,江母用儘全力,死死地盯著那扇門。
高度緊張下,她依舊聞到被剛剛咳出的鮮血浸染的枕頭散發的濃重的血腥味,明明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然而此刻卻讓她一陣心悸,竟下意識地想逃。
“不……不……”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時不時停下來,好像在分辨方向,然後,朝著這間病房堅定地移動。
房門被緩緩推開,江母猛地瞪大眼,眼球布滿鮮紅的血絲,嘴裡發出可怖的嘶吼:“不——”
*
“怎麼回事?”
地下車庫突然出現了好多人,他們一個個都在狂奔,臉上滿是驚恐和無助,甚至迷茫。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響起來,震得人耳朵都要聾了。
正當江旻年打算拉住一個人詢問情況,手機響了。
“哥!”
“聽我的,把車開到醫院門口,立刻。”
“……好。”
江旻年動作迅速地係上安全帶,趁著此刻情況還不算混亂,順利把車開了出去。
江晟年一看到江旻年,立刻衝過來,飛快上車,一邊衝江旻年吼:“趕緊開!”
醫院裡衝出無數人,看見他們的車竟一股腦往這邊跑,還有人想用蠻力拉開車門。
江旻年來不及思考,一踩油門,車子冒著尾氣竄了出去。
等車子上了高速路,江旻年才臉色慘白地問:“到底怎麼回事,爸媽還在醫院。”
江晟年沉聲道:“我現在沒法跟你解釋,你先把車開到我說的地方,然後我會告訴你一切。”
空曠的場地,一架直升機出現在江旻年眼前,然後他看到了傅姝。
直到直升機飛到半空,江旻年如夢初醒,傅姝雙眼含淚看著他:“旻年……”
餘慶華搓了搓手臂,看著身邊正在開直升機的江晟年,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他看不懂了,這個人——他真的是人嗎?
傅院長和傅夫人還算冷靜,向江旻年解釋了突然之間發生的變故,然後江旻年全程就像雕塑一樣,嚇得傅姝一個勁兒搖他,被傅院長製止,機艙內頓時安靜下來。
直升機在一座海島降落。
從表麵看,這座海島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然而當看到海島中央那塊平地上的建築時,除了江晟年和餘慶華,所有人都驚呆了。
“地下倉庫存儲了足夠我們這些人生活的物資,包括食物、飲水、醫療用品等,背麵有一艘遊艇,遇到危險我們可以隨時轉移……”
餘慶華侃侃而談,心中感慨萬千。
此刻身處海島,一眼望去,四周是茫茫無際的大海,水天一線,完全不知道陸地上麵臨著一場怎樣的災難。
末世降臨。
*
江晟年告訴江旻年,在他離開之前,江母已經安靜地離開了,至於江父,是江晟年親眼看著他被喪屍圍攻的,幸存的幾率為零。
江旻年痛苦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傅姝一直在他身邊鼓勵安慰,也漸漸緩過來,適應了當前的生活。
十年後,人類研製出免疫效果百分之九十九點八的病毒疫苗,江旻年一行人回到陸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不要買!這個世界重寫了,所以字數湊不齊,下章晚點會替換成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