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並不熱愛武道。她每一天都學得極為痛苦,咬牙切齒,卻絕不懈怠。
像是……有麼目的逼迫著她,不能鬆懈一樣。
司天監。
監正帶著四萬萬靈石,並有使用傳送符,以到達上京已經是夜晚。
——三千靈石的傳送符,監正大人不到必之時,也是懶得花的。
此時的司天監,官員們已經散衙,四司隻有守衛值夜。
監正大人忙了一天,有些疲倦。他洗了個澡,就想上榻睡覺。他雖然被虺蛇血改變了體質,凡人身軀,對休息有著不可解的執念。
偶爾小憇一下,真是身心舒暢。
壞就壞在,監正大人將上榻休息時,看了一眼九曲靈瞳。
演武場上,天雖然黑透,四周有寶“照月”的輝光,仍可視物。
——若有這樣的光線,黃壤隻怕也是不來的。
而現在,她正跟傀儡對戰。
傀儡的戰力是丙等,她摸索了好些日,竟然也能跟它打得有來有往,像模像樣。
監正大人看了一陣,忽而深深歎氣,打消了休息的念。
他重新換上一身勁裝,看了一眼九曲靈瞳,認命地歎了一口氣。他一路來到白虎司的練功場,打開一個傀儡,開始對戰。
虺蛇血被他內力催動,他臉頰之上漸漸現出金色的蛇紋。整個練功場都彌漫著灰色的毒霧。
次日,李祿等人上衙時,就見自家監正已經出了一身汗。
他抽出絲絹,擦了一下額。李祿等人已經急著上,清理練功場的蛇毒。
這蛇毒見不得血,若不清除,其他弟有個受傷流血麼的,隻怕就命喪當場。
而白虎司的差役們來得早,他們雖然身有官職,跟普通差役畢竟是不同的。
司天監用於個人對戰的小傀儡多,白虎司少監也早早來到練功場,準備開始一天的訓練。
於是演武場上,早到的差吏們開始了與傀儡的對練。
這些傀儡的招式便相對簡單和套路,謝紅塵說得不錯,對於這些凡人,他們並有漫長的時間用以修煉。
問道這兩個字,更是太遙遠。
這些差官,隻擁有一定的身手,再加上護身的寶,能夠處理民間百姓遇到的疑難雜事便好。
以這些對戰傀儡的招式雖然簡單粗暴,卻實用。
監正大人在練功場旁邊站了一陣,一邊擦汗,一邊看手下差役練功。
白虎司少監談奇正挨個糾錯,一切都井然有序。
遙遠的天邊燃起一團金紅,太陽撕開朝霞,從雲層中探出紅紅的臉蛋。
監正大人沐浴霞光,心思卻落在了千裡之外的玉壺仙宗。
不知道此刻她歇下了有。
他想得出神,冷不丁身後有人道:“哎呀,孫閣,您怎麼來了?”
第一秋回身,就看見了孫諫忠孫大人。他是當朝首輔重臣,年勢已高,發花白,精神矍鑠。他疾步入內,身後的長隨簡直跟不上他的腳步。
“今日是吹的麼風,大人竟然親自登門。”第一秋不冷不熱。隻因這孫閣,對師問魚成立司天監抵禦仙門一事,一直分反對。
他九入仕,一直瞧司天監不順眼。
平日裡更是頻頻縮減司天監的用度,與第一秋也分的不對付。
此時他看著練功場上揮汗如雨的差吏們,也是冷哼一,說:“今日陛下未臨朝,監正大人也不入朝議。本官有事同監正商議,可不隻有自行上門了?”
他語帶不滿,因為第一秋雖然也是朝廷官員,卻從不上朝。
第一秋也不在意,師問魚為求長生,修建圓融塔,改年號成元。
從成元初年開始,他就長居圓融塔,少臨朝。
而司天監雖說隸屬朝廷,卻更類似仙門,並有時間處理朝堂之事。以司天監隻有青龍司少監白輕雲一人上朝。
平時也由他負責與朝廷各部對接。
因此白輕雲這個人,再油滑不。
朝中幾個人願意同他打交道。
孫閣顯然也不例外,他接著道:“今日福公公送來一副丹方,司監天協助煉丹。白輕雲不願傳話,本官便親自來告訴監正。”
說話間,他自袖中取出張丹方,遞給第一秋。
第一秋接在手裡,細細一看,已是眉緊皺,也瞬間知道了白輕雲為何推脫。
這丹方消耗甚巨,朝廷能撥給司天監多少銀?
孫閣臉上皺紋條條,這讓他顯得極為威嚴,他說:“朝廷的境況,你並非不知。陛下連年修仙,司天監更是養著一群不仙不凡之人,庫連年空虛,入不敷出。這一副丹方的銀,庫隻能撥五分之一。剩下的,你們司天監自己想辦!”
第一秋還說話,孫閣緊接著道:“聽說監正大人向玉壺仙宗售出一尊傀儡,得靈石四萬萬。正好可以用來替陛下煉丹。想來監正既為人臣,為人,當無異議才是。”
說完,他轉身離開。
“孫閣也太分了吧!”談奇不由怒道,“陛下的旨意,憑麼……”
“好了。”第一秋阻住他,道:“繼續練功。”
談奇這樣的人,也終是怒火中燒了:“這些年朝廷一共才撥給司天監多少銀?如今他倒是好意思……”
第一秋輕道:“夠了。”
孫閣大步走出司天監,他身後的長隨連忙跟上,想攙扶,卻被他推開。
一直等到出了司天監的大門,孫閣方長籲一口氣。
他身後的長隨連忙命轎夫來,孫閣心窩著火,轉看了一眼司天監的門,喃喃道:“好好的一群人,非修麼仙。到來不仙不凡的,畫虎類貓,隻苦了江山黎民。”
長隨扶著他上轎,輕說:“其實這些年,監正大人也不容易。朝廷的錢款批下不去,他養著四司這眾多官吏,聽說連私宅都有一座。”
孫閣氣道:“你倒是會替他說話!”
長隨笑一笑,道:“不瞞大人,小人父親年輕時在戰場上傷了腿,多年不能行走了。幾年前陛下派監正大人撫慰兵,監正大人見他情況,便為他做了一雙假腿。”
孫閣第一次聽說這事,問:“假腿?”
長隨說:“正是。先前小人也將信將疑,後來父親確實行走無礙。其實當時的監正,年不五。小人全家一直感念他的恩德,這些年小人有幸跟隨大人左右,偶爾見些世麵,是以總能看到些他的好處。”
孫閣長歎一,說:“真說起來,夫與他本也並無仇怨。這些年朝廷撥款,也並非有意克扣,隻是實在民生多艱。如今良種價格日漸高昂,底層百姓日不好。我若手不緊著些,誰替他們著想?”
長隨說:“閣心憂天下,小的自然知道的。”
孫閣嗯了一,撩起轎簾,看了司天監一眼,說:“他若實在無,這煉丹之資,便減半撥發吧。”
長隨讚歎:“閣仁心,令人感佩。”
然而,第一秋也並未再找他。
隻是次日,他便以兒周歲為由、渡劫成功為由,大發請柬。從朝廷官員到仙門好友,都請了個遍。
收到請柬的人一霧水——這位監正大人一直住在官舍,孤家寡人一個。哪來麼兒?!還周歲?
還有,周歲渡麼劫?
因著這份好奇,喜宴天,大家還是紛紛趕至。
人若來了,禮金自然是少不了的。
監正大人也並不客氣,若是發現來人禮隨得少了,還會陰陽怪氣地挖苦幾句。大家都是有有臉的人,哪受得了這個?
是以後麵的人都學乖了,禮金也分豐厚。
而到了宴上,麵對有人好奇的目光,監正大人終於將他的兒帶到了眾人麵前。
——一隻花花綠綠的洋辣。
這洋辣夥食不錯,吃得白白胖胖。
而監正大人為了延長它的壽命,也天天喂它一些靈丹。如今它膘肥體壯,顏色越發鮮豔。
前來客的戶部尚書周大人問:“這是……監正愛?”言下之意簡單——你他媽的還生得出這個?
監正大人不緊不慢,說:“乾兒。”
“……”眾人心中罵娘,嘴上卻也不好說麼。
監正大人托著乾兒,當著眾人的麵寵溺地喂了它一些靈丹,托著它四處顯擺,順便收禮。
眾人吃了這虧,也隻得悶吃飯。
而就在此時,李祿指著他手掌,說:“監正,這……”
監正大人低下,隻見洋辣在他掌中結蛹,隨後破蛹而出,化為一隻綠翅金裙邊的綠刺蛾。
這程,緩慢卻溫柔。
監正大人低凝視,不知不覺間,屏住了呼吸。
啊,當年她送給他的毛毛蟲,在這一刻破繭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