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湮滅
圓融塔中,謝紅塵拚儘修為,與師問魚抗爭。
他整個人被困於塔中,而此時的圓融塔,已經不再是他初入之時的寶相莊嚴。
那些被折磨得隻剩痛苦與仇恨的人,被困在法陣與符籙之中,鑄成了這件震驚仙門的“神器”。
師問魚穿梭於塔壁之間,找準時機,猛然纏卷,想要趁機擊殺謝紅塵。謝紅塵心劍在手,回身一劍。劍光斬落,師問魚隻能避退!
謝紅塵很快就發現,他的戰力早已大大折損。
——他如今的軀殼,實在是太過孱弱了。
凡間可以承受靈魔鬼書功體的軀殼,本就不多。
否則謝靈璧何以六百歲便肉身崩潰?
謝紅塵借助血脈之勢,想要趁機殺死師問魚。
師問魚隻得小心躲藏。
而外麵的世界,早已天下大亂。
何惜金等人雖然破去了圓融塔的護塔結界,但整座圓融塔驟變!
黑色的怨氣衝天而起,它剝去神器的古拙,露出了魔器的本象!
而其他人被這怨氣而阻,待要進入其中,便立刻消失,不知所蹤。
何惜金等人不知吉凶,隻能圍住圓融塔。而此時,張疏酒突然指了指遠處,道:“你們看!”
眾人抬頭,隻見不遠處,一株鬆樹緩緩融化。它像燃燒的蠟燭,粒粒化珠,最後轟然倒塌。武子醜急急上前查看,他低身捧起蒼鬆的遺燼,發現那竟是一捧黃沙!
整個世界,在緩慢地融化!
“怎麼回事?”仇彩令、康雪桐等等長老皆是一臉茫然。
眾人紛紛上前查看,隻見積雪之下,枯草一會兒化沙,一會兒又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緩緩修複。但是修複的力量逐漸微弱。
仇彩令凝神深思,許久道:“是天道。圓融塔這樣的邪物,不知積攢了多少力量。師問魚想利用它摧毀天道,建立新的秩序!”
他的話令眾人悚然,就算同是修仙問道的人物,誰又敢做此想?
要有如何的野心,才能生起毀滅天道、取而代之的妄念?
張疏酒注視著漸漸碎散的黃沙,道:“天道的修複越來越緩慢,我們不以坐以待斃。”
眾人重新來到圓融塔前,注視這座邪塔。
仇彩令肅然道:“我宗宗主謝紅塵正在塔內降魔,我等須齊心相助!”
何惜金翻了個白眼,補充道:“第、第……”
張疏酒隨即補充:“還有第一秋與黃壤!”
這些玉壺仙宗的老東西,見利睜眼,遇險縮頭!
幾個人心中喃喃罵娘。
而此時,黃壤一步一步,行走在風沙漫漫的街頭。
黃沙中埋葬的白骨,早沒了身份與姓名。她一步一步,行走在上京的街頭。
偶爾吱嘎一聲響,酒招掉下來,摔成了一地黃沙。
黃壤終於明白,這些風沙從何而來。
整個世界正在沙化。
那些枯草、野樹,較為脆弱的物件,早已經被腐蝕。這個世界像是空無一人。
黃壤走得久了,不由開始奔跑。
她來到內城的城門之下,這裡遍地骸骨。
這些骸骨尚未完全沙化,黃壤一具一具翻找。
“第一秋——”她呼喊著這個人,然滿地枯骨,又無衣物,她根本無從辨認。
“姨母——姨父——”她一個一個,呼喊著這些熟悉的人。
應者惟風聲。
這就是……不久之後的人間嗎?
黃壤坐在滿地枯骨之間,黃沙灌了她一臉。
這整個天地,似乎隻剩了她一人。
而第一秋,仍然被困在成元五年。
這是他最暗無天日的年月。整個世界,沒有黃壤,他失了第三夢中的一切。反而墜入惡夢的深淵。
他體力虛弱,不僅毫無戰力,便連想要走出這裡都做不到。他隻能依靠著床榻,盯著牆上的九曲靈瞳。
九曲靈瞳之中,黃壤在跳一支舞。
她的舞其實跳得不好,而第一秋偏偏見過宮中太多的舞姬。
黃壤在一叢蘭花之間,一遍又一遍練習同一支舞。因為沒有樂師,這顯得十分尷尬。偏偏她一不留神,還扭了腳。
第一秋似乎重新陷入那段絕望無依的時日。他盯著牆上的女子,看著她舞姿漸漸柔軟空靈。
及至後來,竟然也有了八分嫵媚與風情。
第一秋並不知道,黃壤這支舞是否有跳給謝紅塵看。
謝紅塵或許見過她最完美的模樣。
但他遠隔千裡,卻遙遙目睹了這個人的狼狽與倔強。
圓融塔裡,謝紅塵豈不知危機臨近、時間緊迫?
可師問魚對他十分忌憚,他同玉壺仙宗那幫老家夥一樣,等閒並不願拚命。而謝紅塵的血卻是有窮儘的。
——隻要他失血過多,圓融塔自會重回自己手中,到那時,還愁沒有殺他的時機?
師問魚顯然並不著急。
謝紅塵遊走在一片黑色的霧氣之中,圓融塔符文飛轉,一些場景如時間重疊,似真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