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絨布窗簾將陽光阻絕,幾縷微弱的光線從縫隙透出,照在地板上,空氣中細小的塵埃飄蕩著,屋裡沒有一絲聲音,沉悶死寂。
希爾垂頭抱膝坐在門邊,右手細細摩挲著頸間的項圈,左手垂在小腿上,用力摳挖著腿上的傷口,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指,掌心,又順著手腕滴落在地上。
黑發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露出過於蒼白的唇和尖瘦的下巴,他像毫無痛覺般,機械呆滯地坐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
隻沉在黑暗裡,很久沒有動作……
沈隨睜眼時,頭睡得有點痛,混混沌沌的,嘴裡發乾。
他眨幾下眼,適應了過於昏暗的光線,掀開被子走到桌邊倒水。
視線無意間瞟到門口,沈隨被嚇得手抖了下,銀杯掉在地上,水濺在他腳背,冷得他打了個哆嗦。
看清是希爾後,沈隨微鬆口氣,眉頭微挑:“你蹲在那乾嘛,小玫瑰。”
希爾仿佛沒有聽見,依舊低著頭,像在發呆。
沈隨眉頭微皺,走到希爾身邊蹲下。
剛靠近,血腥味撲麵而來。
沈隨低頭看見希爾深紮入傷口裡刮磨的手指,頓時頭皮發麻,牙酸腿軟。
他用力捏住希爾的手腕,壓在門上:“你瘋了!”
眯眼看著希爾,下頷緊繃。
希爾像是終於回神,緩緩抬頭。
很難描述那是怎樣的眼神。
沈隨嘴唇緊抿,喉嚨發癢,捏著希爾的手不自覺鬆開了。
這個眼神他隻見過一次,是在他母親冰冷的屍體上。
兩人對視間,幽微的亮意一點點、一寸寸在希爾暗沉的眼裡點燃,最後仿佛無數遊星的彙聚,光芒璀璨得讓人難以直視。
希爾笑彎了眼:“主人,您醒了。”
說著身體前傾,頭輕輕抵在沈隨肩上,小心磨蹭著他的臉側和脖頸,近乎喃喃地混亂說著:“薩裡斯先生不知道您中了什麼毒,他說您不會醒了,真是個騙子。”
語氣發悶,帶著顫抖。
沈隨感受到肩膀處的濕意,有些怔愣,下意識抬手想安慰希爾,但終究沒有舉起,微動後又垂在身側。
垂眼看著埋在他肩頸的希爾,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過多久,沈隨捏住希爾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平靜道,
“好了,小玫瑰,去給你的腿上下藥,彆廢了,我可不喜歡殘缺的東西。”
希爾被淚水染過的眼黑潤明亮,視線黏著纏繞在沈隨臉上,乖順點頭。
他現在沒辦法說話,怕忍不住吞咽下去的哭意。
希爾聽話的出去了,屋裡隻留下沈隨一人。
沈隨厭惡他人進入自己的私人空間,這個習慣帶到了任務世界,之前他再三警告過仆人,所以從來隻有希爾能進。
或者就是這個,讓他產生了些不該有的想法。
沈隨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垂眼看著手上的銀杯。
特殊對待似乎總讓人自作多情。
係統:“主線任務二開啟,請宿主儘快進入任務,任務要素:主角當眾赤|裸接受鞭撻,跪地求饒。”
沈隨:“關鍵要素之一是當眾,對吧。”
係統察覺到些不對勁,但想了想確實也是,回道:“對,要當眾。”
沈隨放下杯子,指尖點在桌上,眼神意味不明:“好的,係統。”
係統:“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這麼,這麼正經了,怪不習慣的。”
沈隨笑了:“隻是確認了一件事,但以你的智商怕是看不出來。”
係統忍不住罵了句,“傻逼宿主。”罵完立馬下線,不讓沈隨有可乘之機。
沈隨:……
……
“過來,坐在這裡。”
沈隨拍拍自己右側的軟墊,看著剛推門進來的希爾,他的大半張臉掩在黑暗裡,看不分明。
希爾過去坐下,抬眼看著沈隨,他記得沈隨說過,他喜歡這雙眼。
伸手按上希爾的後頸,沈隨像撫摸一隻小貓似的來回輕撫,希爾的頭發四散攏住了他的手,微涼柔順,體驗不錯。
但可惜了,沈隨眼底微暗。
“我知道是你下的毒,小玫瑰。”
希爾瞳孔微縮,眉頭皺起,張嘴想要反駁。
沈隨俯身,手指壓在希爾的唇上:“噓,我知道你會說不是,但我不信的,小玫瑰。”
“哪有這麼巧,塞西公爵剛找過你,我就中了毒。”
手指揉搓著希爾的唇,力度輕柔,沈隨目光帶著笑意,眼底卻淡漠得很。
看著手下的希爾逐漸濕潤的眼和泛紅的臉,
沈隨忽然覺得自己平時眼瞎了,這樣明顯的痕跡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果然,父子情使他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