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湘湘唇角詭異的笑容不斷放大,南梔陷入可怕的夢魘中,畫麵不斷重複,她又躺到冰冷的手術台上,麻藥起效很快,她渾身僵硬的躺著,卻始終保持三分清醒。
所以她能清楚感覺到手術刀將她皮肉劃開……
“嘖,下錯刀子了,我忘記這邊已經沒了。”
主刀醫生口罩下的語氣透著一絲遺憾,南梔卻認得這個聲音,她對上男人邪佞冷絕的雙眸,一瞬間就連身體裡的血液似乎都被恐懼所侵占,她用儘力氣艱難的張了張嘴,聲音也隻有丁點響,“慕明朗……”
他是慕明朗!
“嗬。”
慕明朗的笑聲沒有溫度,他甚至沒有要和南梔說話的意思,隻是繞過手術台站到她身體的另一側,“咱們繼續。”
那把被血沾紅的手術刀再次劃開她皮肉沒入她身體。
“不要……”
南梔想要掙紮,卻怎麼也提不上半點力氣,她眼淚幾乎將耳後頭發給打濕,也還是沒能讓慕明朗心軟半分。
她能感覺自己的生命一點點在流逝……
“啊,對了……”
將她僅有的那顆腎從身體裡挖走的前一刻,慕明朗停下一切動作,染血的大手將臉上口罩拉下,口罩下他唇角微勾的詭異弧度同羅湘湘的那個笑重合在一起。
南梔意識一點點模糊,但還是聽清了他最後問她的那句話,“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麼?”
“南梔,醒一醒……”
“啊!”
南梔尖叫著睜眼,慕明朗的臉從眼前消失,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怎麼哭成這樣?夢到什麼了?”
有隻大手輕輕在她臉上擦拭,她條件反射似的避讓了下,等視線恢複清明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樣,這才微微鬆一口氣。
顧非寒一隻腿上還打著石膏,沒法蹲著。
因此他這會是坐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旁邊擺著不知道哪來的一副拐杖。
南梔努力調整呼吸,試圖將不久前那個噩夢中的畫麵從腦海中驅散。
但效果並不明顯……
甚至,夢醒之後有些感覺更加清晰。
當年經曆過一次,她再清楚不過,自己沒有能力反抗慕明朗。
“顧非寒……”
南梔眼底霧氣消散又浮起,她一雙眼睛早就哭的腫成金魚眼,理智幾乎被絕望的暗潮給衝垮,她像個不會遊泳卻被丟進深湖的人,下意識伸手抱住顧非寒的時候,就好像抱住了唯一能救命的那塊浮木。
“你能不能彆讓慕明朗把我剩下的這顆腎也摘走?”南梔再次崩潰,眼淚順著他脖子往裡流。
她抱的很緊,顧非寒幾乎被她勒的有些呼吸不暢。
但他也感受到她的恐懼與絕望,知道她白天遇到羅湘湘聽到了什麼,加上她這句話,因此不難聯想她夢到了什麼。
顧非寒沒有推開她,而是托著她後背輕輕拍打安撫,隻是語氣中染上幾分陰鷙森然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有我在,他不敢。”
一直到睡前,南梔都沒忘她和他在冷戰。
即便他主動和她說了幾次話,她也完全不想理。
此刻,她則是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那個噩夢過分真實,就好像她一旦鬆開抱緊顧非寒的手,就會立刻被慕明朗給拖走,甚至剛剛醒來到現在她身上當年摘腎留下的手術刀口一直在隱隱作疼。
南梔哭了多久,顧非寒就托著她後背安慰了多久。
等她情緒總算平複下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
夜深人靜,顧安安睡在病床上一直都沒有醒。
彼時顧非寒從茶幾上挪到了沙發上,脖子那裡,衣服被她哭濕了一大塊,擔心她這個架勢哭下去會脫水,他倒了杯水,中途喂她喝了幾次,這會一杯水已經沒剩什麼。
當年被慕明朗的人從外婆鄉下的老房子裡綁走,被人按著手腳推-進手術室,她都沒這麼哭過。
像是總算將當時無人傾訴的委屈一股腦發泄出來。
南梔雙眼紅腫,眼睛裡還有眼淚,視線都是糊的,她也不高興自己動手,索性就就著他的衣服蹭了下,眼底水汽這才散掉幾分,能看清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大概是夜太安靜,視線所及他的側臉好溫柔……
“顧非寒……”
她嗓子也哭啞了,一開口聲音像是壞掉的大提琴,悶重沙啞扯的嗓子一陣生疼,“當時羅湘湘病的那樣嚴重的時候你為什麼會失聯?”
結婚前,南梔和他僅有的交集就是那次地震。
其餘對他的一切知之甚少。
顧非寒又傾身倒了半杯水喂到她嘴邊,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也還是如實回答,“因為我身體裡的病毒,那段時間我在床上躺了半年,差不多是癱瘓狀態,而且大多時候都是昏迷著,醒著的時候狀態也不好,幾乎是不認人的。”
竟然是這樣。
南梔乖乖就著他手裡的杯子把水喝掉,耳朵裡是他沒什麼情緒的嗓音,平靜的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
半年……
差不多是癱瘓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