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梔,我們講和吧。”
慕明朗聲音不大,但此刻格外安靜,短短幾個字傳進南梔耳朵裡頭的時候也清晰。
講和?
南梔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彆的不說,“慕明朗,不久前你差點讓我一屍兩命,現在你和我說講和?”
他腦子有病就不要出來禍害彆人!
南梔甚至覺得,這兩個字出現在他們之間,比顧非寒收到的那條的匿名短信更荒唐。
“對,我在和你講和。”不同於南梔的反應,他語氣淡淡將這兩個字重複一遍,肯定了她對他荒唐的提問。
南梔一下就氣笑了,“慕明朗,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跟你講和?”
他怎麼敢講?
又怎麼能這樣輕描淡寫,好像從前那些傷害都不是出自他手,都不存在。
也是。
反正丟掉一顆腎的又不是他。
反正他當了人生贏家。
“還是你覺得我就活該承受你帶給我的傷害?慕明朗,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當然,你這種冷血無情的人也不會那麼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去想彆人的感受……”
恍若又回到了那年的手術室,南梔甚至不敢仔細回想當時的滅頂絕望,“慕明朗,我看見你聽見你的聲音甚至隻要是彆人在我耳邊提起你的名字,我都會想起當年的情形,或許你真該自己躺到手術台上被人綁住手腳試試生生被人剖開的感覺,到那時候你再來和我講和也不遲!”
也不對。
說完,南梔就覺得這話並不恰當,但她也並沒有改口,因為她知道慕明朗壓根也不會這麼去做。
畢竟,他但凡還有一絲人性,當年也不會那樣對她……
車子不曉得開到了什麼地方,加上又是深夜,似乎格外僻靜,外頭也很少有車子往來。
“你的意思是,我也挖掉一顆腎你就……”
慕明朗安靜聽她說完,光線昏暗中,南梔沒有看到,他眼底因著她最後那幾句話竟燃起一絲卑微的期待。
就像是在蒼茫冰天雪地中行走了許久的人,行至絕境,快被冰凍,卻忽而見到了一團火。
縱使這火苗微弱,卻也值得追逐。
他語速很慢,若是南梔細聽就會發現,他聲音甚至略微有些發抖,尤其最後那幾個字,拚著全身的力氣才說完,“原諒我?”
南梔也是一愣。
大概是不久前撞到腦袋的後遺症?
她竟在他語氣之中感受到了一些……真誠。
就像隻要她點頭說一個‘是’字,他馬上就會安排手術,按她說的去做。
可是……
嗬。
“當然不是!”
首先,南梔不信他會那樣做。
最主要的是,“即便你摘掉一顆腎又怎樣,你帶給我的傷害確確實實存在著,我被摘掉的那顆腎再也沒有辦法自己長回來了,除非時間倒流,否則誰也沒有辦法將那段過往給抹去。”
然而時間又怎麼可能倒流?
縱使能,他那時候就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了麼?
“哦。”
慕明朗似乎並不意外,南梔耳朵裡,他嗓音始終很淡漠,“那我不會那麼做。”
南梔:“……”
有種一拳頭砸進棉花裡的感覺。
憤懣又憋屈。
卻也幾乎同時,她意識到一絲古怪。
不要說以往,縱使是和晚上在病房比較,也顯得很奇怪。
“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詭異的沉默幾秒,他再次發問。
南梔冷笑,“我想下車想回家,想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嗯。”
他輕應一聲,卻半點沒有要開車門的意思,“除了這個,錢……或者給你慕氏股份也可以。”
南梔:“……”
他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腦子有問題了吧?
“你究竟想乾什麼?”南梔殺人的心都有了。
慕明朗卻還是那兩個字,“講和。”
南梔:嗬嗬!
這又是玩兒的哪出?
花錢彌補過去造的孽?
南梔乾脆往車椅裡一靠,不想多說半個字。
反正他也聽不懂人話!
等了片刻,沒等到她開口,慕明朗聲音又傳過來,“奶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她同我說這是最後的心願,至少在她……之前,這段時間我們先講和?”
頓了頓,又補充,“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原來如此。
南梔算是明白,他這是重金找她演戲。
卻原來,除了羅湘湘,他也有會在乎的人麼?
慕老太太的情況……
想到病床上的老人,南梔心口一陣抽疼。
最後的心願。
若是因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