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這樣的,車禍那天在手術室裡,我察覺到顧太太求生欲極低,因、因此我告訴她她腹中的孩子還有救,要她千萬彆放棄,結果後來又……所以恐怕顧太太會覺得孩子沒能救下來,是因為您讓人拿走血袋先救羅小姐……”
磕磕絆絆把這段話說完,安醫生繃緊神經,做好英勇就義的準備。
雖然作為局外人,這些天顧非寒寸步不離守在病房她都看在眼裡,但她也是女人,將心比心,若是當時躺在手術台上的是她,生死關頭,自己的丈夫選擇先救彆的女人,那恐怕這個結會橫在心裡一輩子也過不去。
安醫生以為顧非寒會發怒責備她,但意料外,聽完這些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
“顧總,孩子的事情我可以和顧太太解釋的,當時顧太太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確實已經死在腹中多時了,我……”
“不必了。”
這次安醫生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必?
安醫生有些錯愕,因為顧非寒的回答完全在她意料外。
但轉瞬她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顧總,您是想自己和顧太太說麼?”
“不是。”
安醫生的這個猜測也很快被顧非寒給否定,頓了頓,他眼神略帶警告的看向她,“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
安醫生:“……”
不要再提的意思是,不讓顧太太知道?
安醫生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她雖然有些不解顧非寒這個決定,但到底不敢多嘴再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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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梔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小茵。”看見病床前坐著的人,南梔有些虛弱的朝她勾了勾唇。
林茵早上七點多過來的,這些天她知道南梔住在醫院情況凶險,有心過來探望,卻都被顧非寒的人給婉拒,直到今早接到電話,說南梔醒了,才放她進了病房。
“吱吱,你嚇死我了……”林茵眼眶通紅,咬牙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南梔想坐起身,但使不上力氣。
“吱吱,你彆亂動。”見狀,林茵忙幫她把病床搖高了些,然後又幫她在後背墊了個枕頭,讓她靠在床頭。
“感覺怎麼樣?身上傷口還疼麼?”林茵一臉擔憂。
南梔搖頭,“我沒事。”
她哪裡有半點沒事的樣子?
林茵將她麵無血色的模樣看在眼底,沒有揭穿,卻也突然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麼。
安慰麼?
可喪子之痛,女兒也下落不明,這種情況又哪裡是隻言片語能安慰得了的呢?
“小茵,你今天不上班麼?”還是南梔主動開口,才打破突然的沉默。
林茵搖頭,“我請假了,今天就在這裡陪你。”
“好。”南梔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心裡也是覺得林茵在這裡總比……他在要好。
兩人不期然想到同一個人,但林茵想的卻是顧非寒臨走前囑咐的事情,“吱吱,你要不要吃些東西?”
說這話時,林茵嚴陣以待,做好大費口舌勸她吃飯的準備。
卻不想南梔直接點頭,“好。”
林茵有些錯愕,但很快回過神來,食物是早就準備好的,她將營養粥從保溫桶裡倒了一小碗出來,然後一勺一勺喂給南梔。
同早上從顧非寒那裡得到的信息不太一樣。
林茵並沒有在南梔身上看到多少消極的影子,她按部就班的吃飯吃藥也配合治療,甚至還會主動告訴醫生自己哪裡不舒服。
一同困惑的還有安醫生……
隻是又睡了一覺,顧太太怎麼就同先前醒來時判若兩人了?
然而眼下,這種轉變究竟是好是壞還有待商榷……
林茵一直在醫院陪到很晚,晚上南梔睡了她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快十一點,在病房消失了將近一天的顧非寒才從外頭進來。
他似乎淋了雨,身上深色的衣服還瞧不出什麼,但發絲貼在額頭上,臉頰上還有水在往下滴。
“司機在樓下等著,你可以回去了。”進門後,他視線就落在病床方向沒挪開,聲音不大,話是對林茵說的。
林茵原本坐在床邊椅子上,他進門的時候她便起身了。
病床上南梔依舊睡的很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林茵確認過這點,便朝著顧非寒方向過去。
“顧非寒,安安的事情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吱吱?”林茵將聲音壓的很低,但嗓音卻嚴肅。
聞言,顧非寒眉心微擰了下,音色冷凝,“與你無關。”
“是與我無關,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謊言終歸是謊言,除非你能讓安安起死回生,否則吱吱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隻會比現在傷心千百倍!”
說完,林茵轉身出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南梔眼睫微微顫動,一滴淚水自眼角滑落沒入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