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樓梯走下去,到了銀朱的位置,卻沒看到對方的人影。抬頭四處巡睃,見遠遠就見銀朱一路避著人往外走,那方向似乎是禦馬坊。
……
不同於外麵,此時禦馬坊一片寂靜。
拴馬之地最忌聲音嘈雜,所以此地在跑馬場的一角設著。可能因為人手不夠,馬廄裡隻有一個小內侍守著,銀朱似乎認得這個人,走上前和對方說話。
“小順子,怎麼就你一個人?”
“跑馬場的柵欄倒了,黃內侍叫了幾個人去立柵欄。本來還有姐姐你們陪著,可惜今兒你們都要在球場侍候著,不就剩了我一個人。”
“要我給你幫忙嗎?”見小順子忙著給馬喂草料,銀朱問。
小順子搖搖頭:“還是不用了,這些個爺爺們脾氣大多不好,免得傷著姐姐了。”
正說著,桶裡沒草料了,小順子交代銀朱彆離馬近了,就去裡麵裝草料。
銀朱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走到其中一匹馬麵前。
此馬整體呈黑色,隻有腳掌是白色的,又叫白蹄烏,乃是難得一見的神駿。實際上,此時這處馬廄裡,哪匹不是難得一見的神駿。
銀朱走到近前,白蹄烏打了個響鼻,嚇得她就是一抖,本來伸出的手收了回,改為將掌中之物急促地丟進馬槽,然後就神色慌張地走了。
等她走後,秦艽走了出來,來到食槽前。
如果她沒記錯,這白蹄烏是上官歸的馬,因為上官歸和六皇子是表親關係,秦艽對他還是有幾分關注的。
現在有人通過銀朱的手,想害上官歸,是誰?
甭管是誰,跟蕭家應該脫不了關係。
秦艽拿起食槽裡那團絨草,沉吟了一下,將草分成三團,不光給白蹄烏吃了,也給它旁邊的那兩匹馬吃了。
也是奇了,本來那白蹄烏有些嫌棄這草,看都沒看一眼,讓秦艽撫了撫鬃毛,竟然聽話的把草吃了,另兩匹馬也是這般喂下的。
小順著提著草料桶走出來,麵對的是空無一人的馬廄。
這人呢?怎麼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他搔著腦袋喃喃道。
*
越來越多的達官貴人紛遝而至,訓練有素的宮女引著這些貴人們,來到屬於他們的席位上,並奉以茶水和果子。
秦艽回來後,就去了東邊的看台,她今日被分在此處服侍。
隨著南邊和西邊兩處看台漸漸坐滿,場中也漸漸熱鬨起來。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有腳步聲響起起,秦艽就站在看台樓梯的側麵,低頭去看——就見一行年輕男子,衣衫華麗,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從樓梯走了上來。
正是以二皇子宮铖為首的一眾皇子及諸多世家貴族子弟們。
秦艽忙低頭往後退了退,目光卻停留在走在最後讓人扶著的宮懌身上。
今日宮懌穿了件蒼青色的規製皇子服,衣襟和袖口處皆飾以繁複的金繡,他尋常一貫穿得顏色清淡,難得穿這麼厚重顏色的服飾,多了幾分雍容沉穩,少了一分稚嫩。
可即是如此,在這一行人中,他也是最光耀奪目的那一個,幾乎是人們看過去,第一個就會看見他,除了感歎造物神奇之外,又不免感歎天意弄人。
上了看台,宮懌被引去屬於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雖也在第一排,卻是靠邊角,按理說是應該按齒序排位,可排行為六的宮懌,竟排在九皇子後麵。
不過沒人提,自然也就沒人說,這位置是上麵排下的,也不是某個人說了算的。不過這麼一來倒是方便了秦艽和宮懌說話,她站的位置正好就在宮懌邊上。
“六殿下。”秦艽壓低了嗓子喊,此時人聲嘈雜,也沒人會注意角落。
宮懌的眼皮子動了一下:“小艽?”
“殿下,真巧啊,奴婢今兒剛好在這裡當差,您要是渴了餓了就告訴奴婢。”
宮懌唔了聲。
這時,三皇子宮枳帶著八皇子宮筅及安陽公主來了,七皇子宮萇及幾個年紀小的皇子俱都站起行禮,也打斷了話茬。
現如今元平帝這幾個皇子中,成年的都已出宮建府封了王,其中二皇子封齊王,三皇子封吳王,再往下的皇子都還沒成年,如今都還住在宮裡。
至於安陽公主,她和吳王是一母同胞,都是出自王淑妃。其性格刁蠻任性,但長相十分貌美,很得元平帝的寵愛,甚至連她親哥哥吳王都得退一射之地。
大梁本就優待公主,民風開放,對女子拘束並不多,女子外出拋頭露麵,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今日這安陽公主就沒穿宮裝,而是穿了身胡服,做的男子打扮。
若是不認識的乍一看去,還以為是個偏偏佳公子。
安陽和齊王行了禮,美目巡睃場中,落在邊角的宮懌身上。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麼六哥也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