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六皇子看不見,不然一天到晚眼前都是灰突突的,看什麼都不鮮豔。
“奴婢不渴。”
說是這麼說,六皇子還是讓人下去倒茶了。
“你坐過來。”他招了招手。
秦艽走了過去,可六皇子還是覺得距離太遠,一直到秦艽到了他身邊。
“給。”
秦艽手裡被塞了個東西,不用看她就知道是什麼。
是牛軋糖。
外麵有糖紙包著,裡麵放了花生和杏仁兒,還有瓜子仁。六皇子喜甜,大抵和經常喝湯藥有關係,總是糖不離身。這糖便是他最愛吃的一種,是紫雲閣的小廚房做的。
像這樣的糖,秦艽已經有五塊了,每次倩兒指使她們乾這乾那,六皇子總會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塞給她一塊兒。
這種獨屬兩人的小甜蜜小秘密,讓秦艽格外有一種甜。
誰能想到呢,表麵上對誰都清清淡淡的六皇子,骨子裡其實十分體貼,還帶著一種屬於幼童的天真無邪。像從未出世過的瑰寶,純淨而無暇。讓人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你偷偷吃,彆讓人發現了。”
秦艽輕輕地嗯了聲,這時捧著茶的宮女進來了。秦艽接過茶,喝了兩口,將茶盞放在一旁,便拿起書念了起來。
等中午回房,趁文瓊不在,秦艽將糖從袖中拿出,用帕子包起來,放在櫃子裡。
牛軋糖可久放不壞,唯獨不能受熱,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貼身放一會兒就化了。恰恰和六皇子相反,秦艽本質上不太喜歡吃甜,所以這糖她吃得很慢,一直沒吃完。
又過了兩日,六皇子的風寒也算好透了,弘文館那裡便不能不去。
按慣例,伴讀就是陪著他去上課的,可是按慣例應該隻有一人,現在卻是兩人。秦艽本以為照倩兒最近針對文瓊的態度,應該人選是她,不作他想。
誰知倩兒卻讓文瓊去,不光如此,還一改態度針對起了她。
……
殿中一片寂靜,文瓊難掩激動神色,得意地看了秦艽一眼。
秦艽雖心中震驚,卻不動聲色。
“殿下您覺得如何?”倩兒問。
六皇子似乎有些走神:“你說什麼?”
“奴婢說文瓊最近也辛苦了,奴婢見她規矩學得不錯,一改剛來時的散漫,便讓她明日陪殿下去弘文館可好?”
六皇子蹙起眉:“可是我想讓小艽陪我去。”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沒人想到六皇子會駁了倩兒,畢竟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他對倩兒的容讓。一般小事上六皇子從不會駁了倩兒,不過這紫雲閣也沒有什麼大事,所以舉凡六皇子貼身之事,小到今兒穿什麼,大到誰能貼身服侍誰不能,都是倩兒說了算。
久而久之,大家都有種錯覺倩兒說什麼,就一定是什麼,今日這個魔咒被打破了。
看似平靜的殿中,實則已經刮起了無形的風浪。
小綠等人目光閃爍,在倩兒和秦艽身上來回看著,倩兒的臉漲得通紅,似乎還想撐起笑,可這笑卻有點勉強。
“小艽?殿下什麼時候和秦艽這麼熟了?”說這話時,倩兒近乎惡狠狠地盯著秦艽。
六皇子又蹙了蹙眉:“我和小艽早就認識,隻是我沒說而已。”
又是一塊巨石砸了下來,激得水花四濺。
秦艽感覺自己快被人吞了,幸虧她不是沒經曆過這種場景,還能鎮定自若。可其他人就沒那麼好了,倩兒的震驚已無法言喻,包括文瓊,臉色也極為複雜難看,大抵是上演了一遍‘沒想到你藏這麼深,那我不是做無用功’之類的情緒。
看她那麵色,秦艽猜她肯定是做了什麼,倩兒才會態度大變。
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殿下會站在她這一片。
可秦艽卻並不意外,因為在那個夢裡,殿下便是這麼護著她的。才讓她能和倩兒、文瓊分庭相抗,並借機將倩兒送出宮,設計收拾了文瓊。
“不過一點小事,何必弄得這麼慎重其事。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小艽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如果目光能化為實物,秦艽大抵被洞穿了千萬遍。等所有人都退下後,宮懌招了招手,秦艽去了他麵前。
“我本不想說,可倩兒那脾氣。她的脾氣都是我縱的,越來越不像話,這麼下去怎麼能行,所以小艽你願不願意幫我個忙?”
“什麼忙?”
“幫我壓一壓她,壓壓她的脾氣。她是乳母唯一的女兒,我不想她以後因為這脾氣害了自己。”
“好。”秦艽答應得很爽快,又有點猶豫道:“可倩兒姐姐到底是殿下乳母的女兒,這紫雲閣裡的人都向著她,奴婢實在沒把握能辦好殿下的事。”
宮懌微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額角:“沒關係,有我幫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