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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省
還是那座殿中, 一身紫衫的和順正伏案寫著什麼, 旁邊立著來喜,正為他研墨。
看了一眼那硯台中, 幾乎要溢出的墨汁, 和順筆下不停,道:“信兒是你讓人傳到陛下麵前的, 怎麼倒還魂不守舍了?”
“兒子……”
來喜猛地停下研墨的動作, 卻因為墨汁太滿,蕩出了一些, 弄汙了書案, 也把來喜的袖子弄臟。他有些慌, 但動作很輕地從懷裡掏出帕子, 先把書案擦乾淨,才去擦衣袖。
擦完,他將帕子拿去門外讓人扔掉, 才又來到書案前跪下。
“還望乾爹責罰, 兒子會那麼做, 也是怕皇後娘娘與她有怨,怕她會吃虧。”話說到最後, 聲音已經接近消音。和順不止一次與他說過, 不讓他再插手紫雲閣的事, 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犯禁。
頭頂上沒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 才有一個很淡漠的聲音傳來:“你是關心則亂, 那丫頭敢鬨出來,就篤定皇後不敢偏幫,那幾個貴女非議皇子,本就是犯了大罪。”
“兒子知錯。”
“知錯?我看你一點都不知錯,那丫頭能侍候皇子,那是她的福氣,你也不用為她委屈,人做什麼事,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都得自己承擔。你一樣,她也一樣,滾出去跪著。”
“是。”
來喜去了殿外跪下。
雖已經八月了,但秋老虎還沒過去,尤其半下午時候的太陽,格外烈。來喜午食沒來得及吃,等跪到下午時,又餓又渴,眼前直冒黑影兒。可沒人管他,來來往往不停有人從此經過,也不過一會兒功夫,關於來喜失寵被罰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內侍省。
來喜當然知道那些焦灼在他背上目光中的惡意,他冒頭太快,多的是人等著他失勢踩他。
看似不過跪一場,其實懲罰才剛剛開始,雖侍候和順的日子還不長,但來喜太懂得這個乾爹的手段和脾氣。
等到太陽落山後,天瞬時就冷了下來,還起了風。
就在來喜快失去意識的前一刻,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明白在自己還是隻螻蟻前,就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頭頂上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倒是個心裡明的,起來吧。”
*
猶豫了再猶豫,秦艽還是照宮懌所言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
不過還沒去找他,她在做心理建設,她覺得不能太如他的願,不然又得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而且她剛才沐浴時有了新思路,她覺得自己不該把六皇子想得太彎彎繞繞,該透過表麵看本質,他會提出這個要求,做噩夢是其一,還有就是男性本色了,想到那次他流鼻血,秦艽覺得他應該不難對付。
她去把尚寢局送來的衣裳翻了出來,不得不說尚寢局很明白侍妾的含義,侍妾就是以色侍人,侍候男人的,所以她們送來的衣裳也格外有特色。
秦艽見過人穿這種衣裳,在夢裡的時候,那些個娘娘們為了爭寵什麼手段使不出來,這種衣裳與她們爭寵的手段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她把自己的衣裳脫了,從那兩身衣裳中挑了一身換上。
水紅色的訶子和同色的紗褲,訶子隻在肚臍上方的位置,更顯腰肢纖細。下麵的紗褲很薄,隱隱有些透明,褲腰很低,將將掛在胯上。外麵還有一層薄紗,不過穿跟沒穿沒什麼區彆。
秦艽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還缺點什麼,去把櫃子裡的胭脂水粉摸了出來。也沒擦粉,就用了胭脂,本來粉嫩的小口,頓時變成了誘人的水紅。
長發也沒梳,就任它披散在肩後,覺得這麼出去說不定會被人撞上,她又找了件外衫穿上,將自己包了起來,隻細細的足踝還露在外麵,顯得格外伶仃可人。
門,突然被敲響了。
小安子細細的嗓音在外麵響起:“秦侍妾,殿下召你。”
“來了。”
秦艽打開門,小安子眼睛在她臉上碰了一下,忙垂下頭。
這可不符合小安子一貫秉性,不過秦艽這會兒也沒心思去看他怎麼了。
去了後寢殿,宮懌不在,不過浴間那裡有水聲。小藍和小綠正在收拾床鋪,秦艽想了想,去了一邊的貴妃榻上坐下。
沒過多久,宮懌就出來了,身邊跟著小平子。
他隻著了身青色長袍,光著腳從裡麵走出來,衣襟半敞,露出光滑而白皙的胸膛,下身穿了條綢褲,如墨似的長發披散在肩上與胸前,發梢還往下滴著水珠。
簡直就像從畫兒裡走出來一樣,但與往日的出塵不同,今日多了幾分浪蕩不羈。
秦艽見小綠和小藍都抬頭看了一眼,忙垂下頭,小安子命人去拿乾帕子,小平子則扶著宮懌來到床沿上坐下。
“殿下,秦侍妾來了。”
都看到了,不過宮懌看不到,小安子自然要稟報一聲。小紅捧著帕子,跪在他腳邊幫他擦足,宮懌招了招手。
“小艽,你過來。”
秦艽走了過去,不過這麼多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叫了聲殿下。小安子正拿著帕子給宮懌擦發上的水,擦了兩下,宮懌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一眾人魚貫退了出去,躬著身倒退著往外走,臨到門邊轉身時,秦艽看見小綠看了她一眼。
那眼裡的內容有點奇怪,秦艽一時也想不通,正出神著,突然被人拉到膝上。
“在想什麼?怎麼今兒穿了這麼身衣裳?”宮懌低頭嗅著她頭發說。
不能怪他大驚小怪,實在是這身太醜了,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顏色也老舊。
“怎麼光著腳沒穿足襪?現在天冷……”說著,他單手撈起一隻秀足,在足踝上磨蹭了兩下,“好冰,冷不冷?”
不過是下意識摩挲著往上探了探,就探出了不對勁兒,褲子的布料不對勁。
“你穿的什麼衣裳?”
這發展實在出乎秦艽所料,按她所想該是寢殿中沒有人,她提前把外衫脫下,然後色不醉人人自醉,到時候她勾引他兩下,他肯定什麼都說了。
會這麼大膽,是基於秦艽知道六皇子還是個雛兒,既然是雛兒,就什麼也不懂,頂多被他占點便宜,無傷大雅。
可秦艽沒想到宮懌會這麼熟稔,又是摟腰又是坐腿,還摸她腳,順著往上探。現在被他洞破玄機,她還穿了這麼身衣裳‘遮醜’,明擺著就是居心不良。
“影一大人……”她乾笑著,想轉移他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