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1 / 2)

最後在馬浩被保安帶走前,江敘終於大發慈悲地握住他的手一拉一扣,重新給他接上了脫臼的手腕,“不放心回去可以噴點雲南白藥。”

候診區的人也不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剛剛突然闖進去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群保安把他押走了,都紛紛猜測著是不是醫鬨,還在擔心等會兒會不會突然有人抬著擔架過來把什麼血呼啦差的人抬走。

然而一直等到排到了自己又看完了離開,也沒見有什麼醫生被抬出來。

門診室的醫生們差不多是同一時間下了班,江敘脫了白大褂從診室裡出來,恰好碰見了對門診室的沈方煜。

“不謝謝我?”沈方煜主動搭話了。

從那回兩人不歡而散後,他倆幾乎就沒說過話,偶爾碰上了也是跟今天坐診前一樣陰陽怪氣,不過這會兒……江敘掃了他一眼。

“謝了。”

因著這次沈方煜沒打岔,那聲謝總算是完整說了出來。

沈方煜看起來頗為意外,“你今天沒傷著吧,那混球是不是打你腦袋了?我居然能從你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江敘:“那我收回。”

“彆啊——”

江敘看了沈方煜一眼,後者從善如流道:“好的,我知道你沒受傷了,你彆這麼看著我行嗎,你這眼神讓我懷疑你要給我開瓢。”

江敘收回目光,沈方煜卻自顧自說了一句,“沒受傷就好,”他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想著想著,忽然自顧自笑了一聲,“今天能用上,咱倆以前那些架,也算是沒白打。”

江敘的眸光閃了閃。

沈方煜的話,讓他想起了一些舊事。

他最開始接觸近身格鬥其實是大學的體育課,他以前是個三好學生,不怎麼打架,最多也就是小時候學了點兒跆拳道,直到大學的時候,A醫大以醫生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為由,直接把“近身格鬥”列為了必修課。

眾所周知,必修課是要算學分的,而學分是會影響加權和績點的。

因為醫學生的課量大,A醫大向來都是以班級為單位排課,固定座位固定時間,並不給學生們自己選課的機會,故而格鬥課,江敘和沈方煜也在一個班。

於是近身格鬥課成了江敘和沈方煜的另外一個戰場。

這門課的成績由每一次的動作考核、體能考核和最終的一對一格鬥比賽共同組成,為了公平起見,體育老師將前幾次的綜合分依次排列,然後第一名和第二名比賽,第三名和第四名比賽……以此類推。

從而儘量縮小比賽雙方的能力差距,而後勝者可以獲得額外的三分加分。

好巧不巧,沈方煜和江敘前幾次的綜合成績並列第一,老師自然而然地就將他們排到了一個組,那時候的老師還沒有意識到,他做出了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當彆的小組都在五分鐘之內解決了比賽時,江敘和沈方煜硬生生打了一整節課都沒有分出一個勝負,最後老師擔心兩人再打下去,估計就要送醫務室了,趕緊叫停了比賽,給他倆一人加了1.5。

結果他倆都不服氣,非要再比,體育老師被折騰地每周給他們當一次裁判,可每周都決不出結果,直到最後老師實在是不想大周末地跑來給兩人加課了,於是苦口婆心地給兩個人上了一堂什麼叫“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課。

然而兩人異口同聲:“我們沒有友誼。”

差點兒給執教多年的體育老師氣厥過去。

最後還是一人加了三分,才終於平息了這一場事端。據說體育老師還去校領導那裡哭訴,堅決下學期不要再帶他們班的格鬥課了。

江敘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樂什麼的沈方煜,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大部分的架居然都是和這個人一起打的。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沈方煜見他望過來,笑著說:“我剛想起來以前咱倆以前念大學的時候,因為那個格鬥課,差點兒把老師給氣得高血壓,你說那時候你怎麼那麼擰呢?”

“你不擰?”江敘白了他一眼。

“我還記得有一年,一學期有十二門專業課,還門門都帶實驗,考試月我通了幾個宵,熬夜背書熬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跑去找你,問你能不能不和我卷了,咱睡吧。”沈方煜像是被自己逗笑了。

“然後你當時就這樣看著我,”他換上一副又拽又欠的神情,學著江敘的樣子,插著兜,假裝抬了抬並不存在的眼鏡,模仿他的語氣道:“行啊,那你當第二。”

江敘看著他表演出的樣子,還真有幾分自己當年的精髓。

“你笑了,江敘。”沈方煜指著他,像是抓到了他的小尾巴似的。“可能是因為你很少笑,物以稀為貴,我就特彆喜歡看你笑。”

江敘垂眼看了看遮住半張臉的口罩,沈方煜卻像是明白他在想什麼似的,笑道:“你戴著口罩我也知道你在笑,”他揭曉了謎底:“你眼睛裡有笑意。”

其實不止眼睛,江敘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下麵那顆小痣也會變得生動起來。

江敘聞言偏過頭,避開了沈方煜的目光,雙手插著兜,輕描淡寫道:“走了。”

他沒回辦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實驗室的方向。

江敘有幾天沒有去實驗室了,他現在是副主任醫師,對標到教學中就是副教授,帶著好幾個研究生,故而大部分實驗都不用自己親手操刀了。

加上因為懷孕的緣故,江敘擔心實驗室大多數致畸藥物影響胎兒,他多數時候都隻是聽學生的彙報,給學生改論文、做大方向的指點。

看了看學生做實驗的情況,又教一個年紀小的學生用focal拍片,折騰下來,離開實驗室的時候,竟然也過了九點了。

江敘想起以前,他讀博和當主治的時候,幾乎每天下了班都會在實驗室做到兩三點才走,那時候他還沒有自己的實驗室,而是在崔老師的組裡做課題。

一般到了淩晨,實驗室就空了,隻剩下他和沈方煜兩個人,一南一北,坐在最遠的兩個實驗台上操作。

因為太辛苦,有時候一起離開的時候,都已經沒有了拌嘴的力氣,隻是一起沉默著,行走在淩晨三點的月光下,腦子裡還在飛速運轉著遇到瓶頸的課題。

暖洋洋的熱水浸泡著江敘的身體,他靠著浴缸閉上眼睛,難得沒有在思考工作。

過於慵懶的氛圍,和肚子裡那個飛速汲取著他營養的孩子讓他偶爾也會分分神,漫無邊際地想起一些早就被遺忘在時間長河裡的事。

譬如他從實驗室回宿舍的路上,會路過一家缽仔糕店,缽仔糕是廣東那邊的特產,在A城很少見,江敘從來沒吃過。

他每次看見招牌上映著的那些五顏六色晶瑩剔透,跟水晶似的的缽仔糕時,就覺得很饞。

可是那家店十點就關門,早上八點才開門,所以江敘一次都沒吃上過。

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在十點鐘之前下班的機會,但那時候他已經買了房,不住宿舍了,下班路上也不再經過那條路了。

效率至上的江醫生是絕對不會為了口腹之欲去繞路的,於是這麼多年,他居然也沒吃上一口缽仔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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