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溫酒問。
“你在這好好待著。”燕澤道。
宋淩同意他的想法,兩人一同出了院門。
蓋家這山莊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仆人所居的外院位於山下,嫡係子弟居於山上。他們所在的彆院恰巧位於山腰,此時往下看去,是無邊黑暗,隻有極少幾處零星亮著燈。而往上看去,則燈火如星光般點綴著夜幕,越到山上,星光越亮。
整座山莊安靜祥和,居然看不出白天管家口中所謂夜裡不太平的景象。
溫酒隻說聽到院中響動,高源背著他出門查看。如今看著蓋家這副風微浪穩的模樣,竟然一時不知道去哪查起。
向下查還是往上追,這是個問題。
宋淩目光不由地落到燕澤臉上。
夜色雖濃,但他二人都是修士,燕澤將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立馬抽出黑白分明的八卦劍,握劍安慰道:“莫怕,我會保護你。”
“不是。”宋淩道,“你既然是道修,可會用羅盤尋人?”
燕澤沉默,就是宋淩懷疑他是不是學藝不精根本不會掌控羅盤時,他拎著劍道:“略懂一點。”
他並起二指,在八卦劍身抹了一下,隨後原本黯淡無光的八卦劍突然亮了起來,從劍身中飛出成千上萬散發著綠色熒光的碧蝶,振翅向四周飛去。
宋淩見那蝴蝶長相跟碧玉蝶相似,不過隻有指甲大小,翅膀開合間有點點熒光灑下,很快就飛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宋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法術,問:“這能找到人?”
道修不是應該用羅盤?
燕澤道:“應該可以。”
很快就有一隻熒蝶飛了回來,在宋淩燕澤麵前繞了三圈,又消失不見。
燕澤開口:“我們跟上它。”
不消燕澤開口,宋淩就跟在看似輕扇翅翼實則速度極快的熒蝶後麵。
熒蝶不停地往山上飛,卻在某處突然消失在宋淩燕澤的眼前。
宋淩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燕澤:“嗯?”
燕澤道:“有結界。”
“你會解嗎?”
“不難。”燕澤道,隨即一劍劈向空氣,空氣中泛起點點漣漪,隨後露出一道可容納一人通過的裂痕。“我先進,你小心。”
宋淩知道他是擔心結界之內有危險,讓自己在他之後才入內,當下沒拒絕他的好心,道:“好。”
他二人絡續通過那道裂縫進入那結界之內。
進入結界後,宋淩和燕澤兩人均呼吸一滯。隻見此地還位於蓋家莊園,隻是原本看上去安靜祥和的景象一掃而空,四周的房屋變得破敗不堪,位於山上的主宅上空更是膨脹著一哀怨的人形魂體,散發著幽幽的紅光,映照得整個天空都變得按宏。
原本植於道路兩邊的桃樹變成了枯枝,枝頭如被燒焦般,呈著黑炭狀。夜空中不時有魂狀生物嗚咽飛過。
宋淩遠遠凝著夜空中那道散發著光亮的魂體,眉頭擰了起來,問道:“那是什麼?魂?魄?還是鬼?”
宋淩聽聞鬼修可以直接驅使被自己殺死修士的魂魄,但到底鬼修消失多年,她也不知道真假,隻能寄希望於燕澤解答。
燕澤也目光慎重地遠眺著那散發著紅光的魂體,半晌,搖頭:“不像。”
宋淩也覺得不像,因為按照傳聞,蓋家是這一年內才開始發生各種怪事。按那魂體的規模氣勢,不像是一年能養起來的。
“過去看看?”宋淩建議。
燕澤輕笑一聲,問:“你不怕嗎?”
宋淩道:“有你在,不用怕。”
從始至終,不管是破開結界還是發現無名魂體,燕澤一直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樣,沒有一絲恐懼。宋淩估計,這蓋家之事雖然棘手,但絕對在燕澤的能力範圍之內。燕澤不可能跟他和門房說的那樣隻有築基修為,也不是高源溫酒誤以為的那樣隻有金丹境界。
燕澤他的境界,至少在那個害怕逃走的元嬰道修之上。
作為一個道修,這水平極高,已經堪稱大家。
不知道她的話哪裡取悅了燕澤,燕澤又輕笑了兩聲,道:“也是,等下你跟緊我。”
宋淩點頭。她雖然修為高深,但還沒托大到肆無忌憚地跟自己不了解的修士流派對戰。
他二人齊往山上走。
越往上,房屋漸漸多起來,建築所用的建造材料和規模也不是山下房屋院子所能比擬。
隻不過所有建築都透露著一股死氣。
宋淩跟在燕澤身後往西南方向走去,不停有仆役路過,不過他們都閉著眼,如幽魂般飄蕩,根本沒發現宋淩二人。
走到一處院子前,院子裡亮著燈,隱隱有人說話。
宋淩燕澤對視一眼,默契地繞到後院屏息偷聽。
“……道長,這樣真的能平息祿神的憤怒嗎?”
“五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現在就送我走。”
“我不是不信你。”那位叫五公子的男人歎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死了,接下來要死也該輪到我。隻是我實在不忍用這些奴役的命來供奉祿神。”
那被稱為道長的人冷哼一聲:“婦人之仁!”
五公子懦懦沒有出聲。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高源的聲音:“你這個惡道,快解開我的繩子,不然我師叔不會放過你的!”
那道長道:“我原本根本不想傷你,是你這小子非要半夜從屋內跑出來,撞破我們的秘密。區區一個無量山,你以為我會放在眼裡。現在彆說你師叔來了,就算你師祖來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呸!”高源狠狠唾棄一聲,“你居然要用活人祭鬼神!這是鬼修才會做的事!你真是我們道修敗類!”
道長大概是施法堵住了高源的嘴,屋外宋淩燕澤開始隻聽到高源的嗚咽聲。
五公子又問:“道長,我家的事真的是祿神所為不是鬼修所為嗎?我家供奉祿神幾百年,從來沒出過這種事。”
道長不耐煩道:“鬼修之說不過是我胡謅讓你們用來吸引廣大道修道友的借口,外麵的人信以為真也就罷了,你也信?”
宋淩看見窗戶上五公子的倒影低下頭,低聲說:“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我總是心神不安,總感覺自己離死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