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其中尤為重點提到了楚昭出生至今的癡傻,和近來大病初愈後的靈慧。

也就是說,她真的隻用了幾天就想出了兩條甚至三條增產之法。

這何止是把無數農作為生的大秦黔首比到了泥裡去。

這更是將多少自負才俊的司農官吏襯成了蠢貨。

但凡沒有天幕之事,他隻會覺得這孩子福大命大,或是倒黴有妖孽附身。

可現在他就不得不多想一步:這世上真有天賜的智慧嗎?

那麼……長生……是否也算不得虛妄?

至於給小上卿安排的職權?

不過是方便他觀察這位天命,也給那群不成器的孩子緊緊皮罷了。

想到自己的孩子們,始皇就皺起了眉頭。

扶蘇賢能卻過於仁懦,堪堪守成而已。

其他公子更是不堪,哪裡有他當年半分風範。

何況依天幕所言,大秦將處多事之秋,也不知誰能擔此重任啊。

始皇看似想了很多,卻不過片刻而已。

大殿中,被他逗得目瞪口呆的楚昭剛剛跪下大禮謝恩。

楚昭:家人們,誰懂啊,穿越七天後我成功當上了領導的貼身秘書,和領導家幾十個兒女的私人家教!

當然,玩笑歸玩笑,楚昭心知,眼下這情況自己絕對是賺了。

而這種大賺的根源在於她賭對了始皇的性格:

眼下的始皇大權在握,所願皆成,身體尚未因服食丹藥虛弱,正是人生中最傲慢最自信的時刻。

他眼裡沒有對無辜弱小的憐憫,隻有對無用蠢貨的嘲諷。

沒有對成年雄獅的忌憚防備,隻有對乳虎挑釁的洋洋得意。

楚昭鄭重道:“陛下厚愛,願以國士待我,我自當以國士報之。”

隨即又提起了此前的上法:

“陛下,我言此田法乃是上法,是因為此乃改變農田產量根本的方法。

關中乾旱,黔首多種粟為生,畝產不過一石半。

便是用上最好的肥料,也難逃種子天賦,不過增產一二成。

但若更換糧種,則畝產可達三石。”

“哦?是何糧種?!”

始皇心中也是一喜,若是所言為真,大秦以後都能憑空多出一倍的糧食。

“麥!”

眾臣低頭思索此為何物。

濃眉大眼的司農率先跳出來破口大罵:

“竟叫大秦黔首食此惡物,婦人之心,竟是如此狠毒……”

他剛脫口而出,一低頭看到楚昭小不點的身高,實在算不上婦人,把話吞回去改了口:

“稚子之言,竟是如此無知!”

楚昭知道他在說什麼,接過話解釋道:

“麥子殼硬難食,吃下去喇嗓子。

黔首往往隻在餓死邊緣才會食用。

若是將麥飯給牙口不好的老人食用,甚至會被認為大不孝。”

大司農的無名火沒了:“你知道還……”

楚昭笑了:“黔首隻知粟稻皆為粒飯,便將麥也視作粒飯,卻不知這實在糟蹋了麥子。

如此,口說無憑,待我籌備一番,過段時日請諸公一嘗如何?”

楚昭自信的樣子叫眾人遲疑了。

莫非,這小小麥子,真有乾坤?

大司農彆彆扭扭道:“若是,若是這麥真有如此神奇,老夫願負荊向小上卿請罪。”

*

該定的既都已定好,這一番也就這般散了。

楚昭走時,依舊是把她拎來的蒙毅送她。

蒙毅滿臉疑惑問她:“你既聽聞自己原本有緣大寶,就真的不動心?”

這不符合他抓的那麼多六國餘孽的普遍心態。

楚昭笑了:“我若有心,還將肥田之法儘數奉上作何?”

蒙毅沉默了,糧者,起兵之本也。

她還不是隻獻一兩條計策,而是給了上中下任挑。

三條法子包攬了種子、田地、農具三大方麵,基本就是與農業相關的全部。

就算真有隱瞞又能差得了多少呢。

論跡不論心,這種自掘老底的行為,真的很難讓人昧著良心說她有反心。

他覺得陛下拜她為上卿也未嘗沒有對此表示滿意和補償之意。

罷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走到天幕上那一步應當也不過是時也命也。

這一世有陛下關照,必不至於此。

他也還是對這孩子多關照三分罷。

於是蒙毅也下意識將馬騎得更穩當了些。

楚昭心中笑了:要的就是這個反賊洗白效果。

蒙毅與始皇的判斷不算錯,但問題在於他們之間存在巨大的知識代溝。

他們覺得千百年來農人都是這般種地。

忽而有人能想到一條兩條改進之法,這便是大才。

有人能想出三條便已是僥天之幸。

但她來自二十一世紀,以千百年農業發展的曆史看來,秦朝的耕作方式簡直處處是漏洞。

農人不曾形成種田規範,各憑經驗感覺看天收成。

農具上還不曾出現耬鋤、翻車、蟲梳等發明。

糧種上還不曾有一年兩熟的占城稻,更彆提玉米、紅薯、土豆、雜交水稻。

農田上少見有間作、輪作、套作……

光是農業方麵,她就隨時能水出三十條建議好吧。

哪就到了,傾囊相獻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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