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2 / 2)

主動談離婚,這就是談判桌上主動讓人抄底等著被戳底牌,哪有這樣談事情的。

要換了工作場合遇到這種人,易亭川得直接評價一個“蠢”字,可今天自己是當事人,這談的還是離婚——

易亭川又給繁星發了一句話:“不要再提離婚兩個字,說點彆的,隨便說。”

包裡的手機又震了一下,繁星抬了抬眼,沒動。

易亭川:“?”

繁星剛好落下視線,沒看到他投過來的目光。

易亭川:“……”

身邊易母正要去回顧母,聽到身邊兒子的動靜疑惑地側頭看了一眼,奇怪他這個時候給誰發消息,回眸,朝向顧母:“既然你提到離婚,可以說說你們的看法。”

顧母憨憨地笑笑:“我們?我們能有什麼想法啊,這離婚又不是結婚,還能怎麼談。”

易母:“或者你可以參照結婚?結婚怎麼談,現在也怎麼談?”

顧母:“這不好談啊。”

易母:“怎麼不好談?”

顧母:“結婚可以聊未來,離婚又沒有未來。”

易母:“那就談現在,談眼下。”

顧母:“眼下能有什麼?不就是離婚的事麼。”

易母:“所以你說的這個離婚的事是指……?”

顧母:“離婚還能有什麼,不就那些麼?”

易母:“那些?哪些?”

顧母:“哪些?我不知道啊,易太太你說呢?”

易母笑笑:“我現在也被說糊塗了,有點不懂了。”

顧母幽幽道:“是啊,我也不懂呢。”

顧母靠著一手攪渾水的本事把易母都給糊弄過去了,易母見她不表態,直接朝向繁星,結果還沒開口,顧母先她一步:“亭川啊。”

易亭川看過去。

顧母:“你是當事人,也是丈夫,或者你發表一下看法呢?”

易亭川:“……”

這離婚的球踢來踢去,最後倒是被踢到了他這邊。

抬頭一看,所有人都看著他,包括坐在對麵的繁星。

可他有什麼看法,這離婚的頭又不是他開的。

“我?”易亭川問了一句。

顧母點點頭:“是啊。”

易亭川很坦白:“我沒有看法,當初結婚也一樣。是你們談的,那就你們長輩接著談,先談結婚,再談離婚,也算有始有終。”

最後四個字不動聲色地把在場四個長輩全都諷刺了一遍。

而他這麼一說,顧母反而不好再說什麼,易母卻突然開口:“繁星啊,那你說說看呢?”

怕繁星也來易亭川的話,直接切斷後路:“就彆學亭川了,你是女孩子,在自己的婚事上肯定更有想法,說說看吧,怎麼想的。”

這球踢到最後,又到了繁星這邊。

所有人再齊齊看著她。

但繁星也一樣,沒什麼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離婚,趕快離,迅速離,立刻離,馬上離。

繁星回視易母,眨了眨眼。

易母揚眉,眼神鼓勵她開口:“嗯?”

繁星又看向易父,易父也在等。

再看易亭川……

易亭川回視她,用她可以讀懂的眼神告訴她:不想離就說,我撐腰。

繁星卻笑笑,側頭看向顧母:“媽。”

顧母接收到暗號,立刻伸手從後背拿出自己帶的包,包裡摸出一打產證紅本本,直接掏出來,桌上一放。

繁星抬手落下,剛好放在那一摞厚厚的產證上,什麼也沒說,掃了眼易家三口,最後目光落在易母身上,眼神直勾勾的,手指頭還在最上麵一本的產證上輕輕點著。

那樣子,落在早就有所防備的易母眼中就是在表態:我什麼想法?我的想法都在這一本本的產證裡麵啊。

易母頓時開始亂想,暗暗倒抽氣,沒克製住,臉色當場就跨了,易父也是神色一閃,但到底老成,麵上什麼都看不出來,易家這三個人裡,反倒是易亭川最淡定。

他當然淡定,因為他來之前就做好了給今天的局麵兜底的打算,最壞結果就是兩家為資產的事情談崩,然後他全盤兜底,讓繁星直接拿走她想要的。

所以顧母一掏包,一摞的產證擺上桌,他心態也很穩。

隻是易母的反應實在太過明顯,顧母看著她:“易太太,你怎麼了?”

易母忍了又忍,克製了又克製:“你們帶這些是乾什麼呀?”

顧母:“不是要談離婚嗎?談啊。”

易母以為他們這是赤/裸/裸地在表達所有東西都歸他們的意思,暗道簡直比她想象中還要無恥!

她禁不住輕哼,看繁星:“你們要談這些資產是嗎?”

繁星的手還擱在產證上,點頭:“是的。”

易母深呼吸著,感覺自己快要完全忍不住了,根本克製不住!

這一摞紅本,沒有一本的價值低於350萬,這裡麵有幾本?五本、十本、還是二十本?

至少有三四十本!

市價能有一億!

再加上之前已經給出去的用於抵債的現金,易家從他們身上撈了至少一億多!

這麼多錢,這麼多資產,他們想拿就拿,想分就分?

門都沒有!

資產價值的衝擊力極大地擊垮了易母的理智,她終於沒有忍住,嘴角都抽搐起來,表情冰冷。

易母:“你們怎麼有臉!?你們還要不要臉?!你們以為當初顧家的恩情值這麼多錢!還是你們覺得你女兒值這麼多錢?要不是我們怕外人指指點點說我們易公館忘恩負義,你以為我們願意結這個婚?這個婚不過就是我們用來堵對麵人的嘴而已!堵完了誰還用在跟你們有什麼牽扯!”

“媽!”易亭川出聲提醒,易母卻不管,一時激動不已,桌對麵的顧家三人卻隻是看著她。

易母被看得更加惱羞成怒,脫口而出:“看什麼?你們顧家三個人,哪個不是廢物!”

易父出聲喝止:“夠了,你冷靜一下。”

又看向一直沒作聲的顧家那邊:“不好意思,內人有點過於激動了。”

眼神示意易亭川,讓他把易母帶去隔壁休閒室冷靜冷靜。

易亭川才站起來,桌對麵,繁星也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人活著,做了什麼乾了什麼,彆人可以不清楚,自己必須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

她誰也沒看,低著頭,目光落在掌心下那摞厚厚的產證上。

“而現在我不但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還有這厚厚一摞提醒我,我,還有我的家人,到底都做了什麼。”

“所以阿姨剛剛送我們家的三個字‘不要臉’,我是承認的,我們全家都承認。畢竟以前那些不要臉的事情都是我們乾的,既然做了,就得認,我認。”

“但是——”

繁星抬眼,她的神情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不是傷心也不是難過更沒有憎惡痛恨悔恨,什麼情緒也沒有,隻有眼神異常堅毅。

“但是‘廢物’兩個字,我和我爸媽實在無福消受,原封奉還。”

壓著最後兩個字的節奏,繁星鬆開放在產證上的手,翻轉手腕,輕輕一推,把那一摞厚厚高高的產證全部推向了圓桌中央。

桌中央的正上方,剛好有一個水晶大吊燈,明亮的燈光筆直地打在桌上那一摞產證上,紅豔豔一片,分外刺目。

易家那邊一時誰都沒反應過來,包廂裡寂靜一片,隻看到繁星說完又轉身拿起背後的包,包裡摸出一摞摞文件。

“來之前,我和爸媽算了下顧家從婚前到婚後對我們的關照,這裡麵包括了用來還債的彩禮錢。”

“還有就是房產商鋪給我爸媽之後他們收的租金錢,我們也歸攏統計了一下。”

“還包括在二級市場的股票、公司裡的股份和分紅,車、首飾、衣服、信用卡賬單。”

“所有的一切,我們都列出來做了一個清單,你們可以看看,然後這裡麵該歸還歸還,該折現折現,至於最後到底欠易家多少錢,包括利息在內,可能還需要律師和會計幫忙細細地算一下,最後再出一個債務合同。”

說完,繁星壓著手裡一摞文件,再次推向了圓桌中央。

燈光下,白色的文件和紅色的產證,熠熠發光。

“……”

易母驚訝地呆坐在原地,易父和易亭川也是萬萬沒想到。

繁星卻不等他們反映,直接拎起了手邊的包,看都沒再看那些文件和產證半眼,越過圓桌直視對麵。

“易先生,易太太,易少爺,如果一定要總結這段時間我和我父母所作所為,那我隻有兩句話,一句是很抱歉,還有一句也是很抱歉,因為算計上位的事的確是我們乾的,除了道歉,其他也都是廢話。我們任打任罵,絕無怨言。”

“但人活著沒有誰想一步走到黑,我和我爸媽也不想年年月月做壞人當反派,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很抱歉,也感謝易家和易公館對我們的關照,但走錯了就是走錯了,再把路走回來才是關鍵。”

“剛剛易太太不是要我表態嗎,那我現在就表態。”

“從此刻開始,我們歸還從易家得到的所有一切,能還的還,還不了的按照市價估算現金,暫時換不上的算我們欠債,列好明細,做好債務合同,我們全家一起簽字,多少錢我們都認,一定會全部連本帶息地還上,半分都不少。至於婚姻……”

繁星抬眼,直視易亭川:“到此為止,各歸各路。我可以配合任何時間去辦理離婚,絕不拖延半分鐘。”

說著,繁星拎起包,推開腿後的椅子,朝著在場的易家三位深深地一鞠躬:“過去的事,很抱歉,所有錢財一定如數奉還。”

說完起身,點點頭:“那就這樣,先走一步,電話聯係,再見。”

易家:“……”

說著,繁星拎起包,率先離開。

她一走,顧母也站起來,開始掏包遞文件到桌中央:“我這裡還有一點統計的資產,都是易太太之前送我的美容卡、還有幫我給的太太團會員費的一些錢,易太太您回頭看看清點一下數額對不對,回頭好找律師列個債務表跟合同。”

說完收包,退後,鞠躬:“過去的事很抱歉。”

話畢往外走。

易家:“……”

最後,顧父也站了起來開始掏包。

他一掏包,易家所有人的眼皮子都開始狂跳,齊齊暗道不會吧?還有?

易父果然也掏出一摞文件,推向桌子中央:“這是高爾夫球場的會費和其他一些高檔場合會費的統計清單,易總您回頭也看看,找律師弄個合同,我來簽字。”

說著站起來鞠躬:“過去的事很抱歉。”

說完轉身,靠門口近,幾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出去,都出去了,還又轉身鞠了一躬:“這是我替我全家對諸位的歉意和感謝,千言萬語無法多言,就這樣,再見。”

鞠躬完畢,合門走人。

易家:“……”

這事態轉變堪比龍卷風當場刮過,易家三人全都定在原地風中淩亂。

要不是圓桌中央的一摞摞文件合同和紅豔豔的產證提醒著這都是真的,三人還要以為這是在組團做夢。

還了?

就這麼還了!?

易母那竄出來還沒半分鐘的滔天怒火就這麼和打西邊出來的太陽撞了個正著,滅了,沒發完的怒火哽在喉頭,差點把自己梗死。

她呆呆地坐著,呆呆地坐著,坐著,好半天,喃喃自語:“不是,他們乾什麼不要?”

站在桌邊的易亭川和坐在主位上的易父也在想這個問題。

所有人:“……”

桌中央,產證還是那麼紅,文件還是那麼白。

紅豔豔,白燦燦。

白燦燦,紅豔豔。

半晌,對事態經過深思熟慮的易父抬眼看向易亭川,質問道:“他們這麼急著和我們家脫開理清關係,是因為你這個女婿公司經營不善要破產倒閉了?”

易亭川無語地轉頭看向易父:“爸,這話你該問你自己,我這邊情況好得很,你真要從這個角度出發,也該反思是不是自己那邊資金鏈斷裂欠了銀行幾百億還不上。”

夾在父子中央的易母左看看兒子,右看看丈夫,默默打了個冷激靈:“不會你們兩個都出事了吧?”

三人:“……”

餐廳六樓,樂聲相伴,食客薈萃。

顧父顧母和繁星坐在靠窗的預留座位上,桌子中央擺著一個蛋糕。

蛋糕的顏色是白藍色基調,花式十分簡單,尺寸也不大,蛋糕最麵層有幾個粉色的字體——

“離婚快樂!重生萬歲!發財發財!”

顧父顧母坐一邊,繁星坐顧母對麵,三人均是一臉高興,顧父還給蛋糕上的一根蠟燭點上了火。

小燭火一燃上,顧父顧母連聲催促繁星:“快快,許個願。”

繁星兩手交疊地捏在下巴下,閉上眼睛,幾秒後睜開,一家三口一起吹滅了蠟燭。

離婚快樂!

重生萬歲!

以後一定會發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大財!

酒店包廂九樓。

易亭川掛掉電話,轉述了剛剛電話裡酒店一個經理特意去六樓,在六樓中餐廳看到的畫麵。

轉述完之後,還順便說了經理當時的感覺:“經理說,他們看上去好像特彆開心,還訂了蛋糕,許了願望,吹了蠟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易父易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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