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瑾年警覺地看了他一會兒,繞著他前前後後地打量,不過他沒有盲目判斷什麼。
陸粼笑道:“不礙事,我們捉鬼也不能弱不禁風啊,貧道還是會一些拳腳功夫的。”
不過王醫生顯然很不放心,護工和護士一臉無所謂,甚至護工躍躍欲試,想跟在陸粼身邊放心些。
宋醫生聽完陸粼的要求也頻頻皺眉:“這不太安全,況且病人狀態也不好,撞見了鬼也很可能和自己的幻覺混在一起,沒法說出有用的線索的。不過,如果你實在認為有必要,那我們跟著一起去吧。”
王醫生十分謹慎,連連擺手:“不不不,這實在沒必要去問病人,萬一哪個病人鬨起來,我們是乾這個的,傷了碰了沒關係,但萬一襲擊了陸大師,那就很不好善後了啊。我看彆的大師驅鬼不都是開壇做法嗎,您等到晚上鬼來了收了就是了,小齊遇到了那個鬼,普通人遇上都沒出事,應該也不太厲害,不用再去病人中間問情況了吧?”
“也確實是這樣。”宋醫生點點頭,“萬一碰上重症忽然鬨起來就麻煩了。陸大師,您剛才不也說那個鬼不太凶嗎。”
陸粼看了他們一眼,平淡地點了點頭,順勢說:“說的也是,從你們的描述來看,隻是一個走錯路的亡魂,你們說最開始是病人發現的,我隻是想確保萬全,多了解些情況,畢竟那也是個鬼啊。不過既然醫院病人情況特殊,那我就不去問了,萬一刺激到病人就是我的不是了。”
王醫生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鬨鬼發生在半夜,現在當然沒法做什麼,陸粼起身告辭,說去準備夜裡的法器,院長本想安排人半夜跟陸粼一起來作法,但明知是鬨鬼還敢往前衝的隻有恐怖片作死主角,正常人誰都不想乾,所以院長乾脆給了陸粼一張門禁卡,滿臉歉意地指明了鬨鬼的門廳樓梯,希望他晚上自己來。
現在即使是白天,大家也都儘力避開這個樓梯間,連這一側的電梯都不想坐。陸粼平靜地從這個空曠的樓梯上走了下去,出了門。
“樓梯本身沒有問題。”陸粼沒有走遠,就躲在了醫院外牆的樹叢裡,賀瑾年低頭查了查手機裡的地府在線平台,也說:
“嗯,醫院也沒有發生異常死亡案例,應該不是死在那樓梯上的。”
“所以為什麼每次老人家的鬼魂都出現在這個樓梯呢?她的態度又為什麼時而迷糊時而凶狠。”陸粼自語,抬起頭笑道,“阿年,方才多謝你的提醒,既然醫護人員確實都不認得老人家,那說明老人家本人不是這裡的病人。”
“——而是和病人有關係,可能是親屬。”賀瑾年笑眯眯地接上,“所以,我們要去病人中間查看嗎?”
但那幾個醫生明顯不想讓陸粼接觸病人,王醫生很明顯,宋醫生賀瑾年暫時看不出異常,所以他才讓陸粼不要堅持,假意放棄,出門再想辦法溜回去。
“肯定是需要的。”陸粼點點頭,“正好有門禁卡,我可以等病人的自由活動時間,變裝混進人群。”
療養院的病人並不穿病號服,所以賀瑾年讓陸粼等等,不大一會,賀瑾年從外麵飄回來,帶來了他提供的偽裝道具——一套淺灰色的高級西裝,版型雖然是女式裁剪,但穿好後風格其實很中性,陸粼換完之後,模樣已經十分接近原本的樣子了,所以他自己壓根沒有意識到有什麼問題。
“阿年,你是怎麼賺到陽間貨幣的?”陸粼一邊穿衣服,一邊好奇地詢問,壓根沒想起讓賀瑾年避一避這茬。
果然啊……賀瑾年毫不意外,果然什麼樣子的陸粼,都完美戳中他的點。
他正大光明地看著陸粼,看著他一件一件套好自己精心挑選的衣物,才回答:“陽間每個月有妖修主辦的廟會,陰陽兩界的商品都有售賣,鬼魂和活人修行者都可以去。”
以陸粼的貧窮程度,當然是從沒去過任何集市的,所以想不起來,但賀瑾年這麼一說陸粼就明白了,賀瑾年的經商頭腦……怕是很快就成為橫跨陰陽的大老板了,頓時他看賀瑾年的目光都帶了點崇拜了。
隻是,賀瑾年沉思:“陸道長,可以在休息時間自由活動的病人,雖然思維不一定正常,但都有基本的自理和交談能力,你會偽裝嗎?”
“呃。”陸粼整理領子的手一頓,略有些慚愧,“確實,不太會,我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何況還是……我需要大喊大叫說胡話嗎?”
他一邊思考,一邊有些局促地拽了拽領子,覺得自己好像……力有不逮。
“沒關係,我教你個方法。”賀瑾年笑了笑,從他手中奪過被拽變形的領子,輕輕地幫他整理好。
不大一會,活動區域裡圍在圓桌邊喝茶閒聊的一群人忽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看到一個漂亮秀氣的年輕人坐了過來。
郝大叔稍微有點阿爾茨海默症,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突然走丟過一次,所以家裡開始擔心,不過他平時狀態好的時候什麼問題都沒有,本人曾經也是做醫務工作的,女兒還在這醫院上班,隻不過負責的是那些不能自理的重症。所以他女兒安排他住進來就近照顧,他平時還主動幫女兒和同事們看著病人們。
他盯著那個漂亮的小年輕,半天沒看出來是男是女,不過總歸是個漂亮孩子,療養院的年輕病人有,但是很少,都是病得太重才被送來。但是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安安靜靜的,笑起來的樣子也很溫和有禮,所以郝大叔有點心疼,就主動過去問:“孩子,你新來的吧,你叫什麼名字啊,準備在這兒住多久啊?”
如果能回答出姓名,住的時間短,就病得不重,要是說不上來,那就是……可惜了。
年輕人平靜柔和地笑起來:“大叔,我叫賀粼。”
看起來挺正常的。
“那你是上學?還是工作?做什麼工作的啊?工資怎麼樣啊!”郝大叔努力用家長裡短的態度寒暄。
漂亮的年輕人緩緩抬起手,細長的手指掐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平淡地回答:“沒工資。在下是劍仙。”
一片抽氣聲。一堆病得不太重的大叔大媽唉聲歎氣:“唉,這可憐的孩子,好嚴重啊。”
賀瑾年在對麵,對著實話實說的陸粼緩緩豎起大拇指。
作者有話要說: 賀瑾年:其實我這個大拇指是因為,姓。
陸粼:我說的是實話。
【順便,有人問陸道長到底四十多還是五十多還是六十多,嗯,素素友情提示,陸道長的真實年紀有個小故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