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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宮春暖 女王不在家 69446 字 21天前

第93章 番外之吃醋的阿疇2

希錦聽阿疇這麼問,解釋道:“反正血脈暢通,所有的疲乏全都煙消雲散了。”

阿疇:“聽著倒是好。”

希錦:“比之前的醫官強多了。”

阿疇神情平淡:“剛才那小太監伺候的?”

希錦:“是,他手藝好。”

阿疇挑眉:“比醫官好?”

希錦:“嗯,你試試就知道了。”

阿疇:“這小太監,專門送到禦藥司學過?”

希錦:“那倒是沒有,他自學成才的。”

阿疇走到一旁多寶架前,看著上麵擺著的幾個小把件,仿佛很不經意地道:“以前怎麼沒見過?”

希錦:“我和你提過啊,叫四喜,是我那天過去天章閣看到,就要過來放在我身邊了,倒是伶俐,做事規矩本分。”

她確實是喜歡四喜的,長得好看,賞心悅目,關鍵是他伺候自己的那儘心儘力,總覺得比彆的宮娥太監更上心。

阿疇聽此,微勾了下唇,冷笑一聲:“不過是區區一個小黃院子罷了,也值得你這麼上心,太醫院的禦醫多的是,哪個不比他好?”

希錦聽這話,歪頭打量阿疇,過了一會兒才道:“怎麼聽著你酸溜溜的?”

人家就是一太監,就是一太監啊……

阿疇聲音很淡:“倒不至於酸,隻是提醒你,好歹是皇後,和一個小太監攪和在一起像什麼一樣?”

希錦疑惑了,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攪和?怎麼攪和了?那就是一小太監,那孩子才多大……”

這小少年也不過十五六歲吧,這麼小,還是個太監!

她無法理解:“你堂堂一天子,竟然在意這個,你腦子怎麼想的?”

阿疇便麵色泛冷:“你讓他摸你的腳,他配嗎?”

想到剛才那小太監跪在希錦麵前的樣子,捧著希錦玉足的樣子,他神情便沉了下來。

太監雖然是太監,但到底曾經是男人。

他微出了口氣,壓抑下自己心中的不喜,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道:“反正我不喜歡,以後不要讓他碰你一片衣角。”

希錦:“……”

她深吸口氣,看著他道:“為什麼?”

阿疇一字字地道:“不喜歡。”

希錦:“那照你這麼說,把所有的太監都打發走,隻留一些宮娥好了。”

不過她很快又道:“不過這宮裡頭的小宮娥一個個都長得嬌俏可人,誰知道你怎麼想的,若是她們貼身伺候你,那我也難受,那就乾脆把宮娥都打發走,隻留一些老嬤嬤老太監吧,這樣我們心裡都舒坦了,如何?”

她是很有些道理的樣子。

不過這並不奇怪,反正寧希錦是永遠有道理的。

對此,阿疇並不想辯駁。

他看了她很長的一眼,淡淡地道:“隨你。”

*****************

希錦以為這個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阿疇的醋勁特彆大,連著幾日,竟冷漠以對,每日總要很晚回來,回來後,雖然依然是和她同榻而眠,但就是不碰她。

希錦完全無法理解,但一時半刻,讓她主動求和,她又有點拉不下這個臉。

那一日,她終於忍不住和莫太妃聊起來,試探著問起,宮中的妃嬪是不是要和那些小太監避嫌。

莫太妃都聽愣了:“太監,他們不是已經是太監了嗎?”

希錦心中叫苦,心想是啊,都是太監了還要怎麼樣?

太監都已經不是男人了,他們是自稱奴婢的,奴婢嘛,不是男人。

可偏偏他們這位陛下,竟然吃醋起小太監了。

莫太妃見此,便問起來詳細,希錦便把那小太監四喜的事說了。

誰知道莫太妃聽了,卻是笑著搖頭:“這個事嘛……”

希錦看她意味深長的樣子,不懂:“所以他吃的哪門子醋?”

莫太妃:“你身邊那四喜,我倒是見過,確實過於俊俏了,我見了也覺得喜歡。”

希錦一時便沉默了。

因為太好看,所以阿疇為這個泛酸,不高興了?其實其他尋常太監他並不會在意?

她回憶了下自己初見四喜時的種種,平心而論,確實因為他生得好看,便忍不住放身邊。

縱然確實沒什麼想法,但阿疇心思敏銳,或許還是感覺到了什麼。

莫太妃笑得無奈,她搖著頭道:“到底是年輕夫妻,陛下把你看得緊,他自己忙著政務,不能總陪你,生怕你有什麼彆的心思呢!”

希錦陪著莫太妃說了一會兒話,一時告辭了,回到自己寢殿,便把那四喜叫來了。

四喜是個聰明人,顯然感覺到了什麼,進了寢殿後便跪在希錦麵前。

希錦道:“四喜,我知道你喜歡讀書,也是聰明孩子,把你放在我身邊,到底是委屈你了。”

四喜跪在那裡,兩手放在地上,低垂著頭:“奴婢能在娘娘身邊伺候,這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從來不覺得委屈。”

他聲音已經帶著顫意。

希錦歎了聲:“你出宮吧,我已經幫你安排妥當了,你出去後,好好讀書,興許也能有一個好前途。”

他已經入宮為宦了,自然不可能參加科舉,不過宦者可以擔任兵官以及監官,諸如詔獄案件的審理,監軍,也可以監看土木之工。

希錦如今便是把四喜安排到了軍中,讓他去朝廷的監軍麵前做一執筆宦官者,雖然位置低微,但是他好好乾,總歸能出頭。

那四喜跪在那裡,卻是不說話。

眼淚無聲地落下來,落在他跪著的那方青石頭上。

希錦卻是不再看了:“先下去吧。”

四喜咬著唇,啞聲道:“是,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不負娘娘一番苦心。”

一時四喜再次拜彆,低著頭,略彎著腰,快速而無聲地出去了。

希錦略靠在那矮榻上,想著剛才四喜的樣子。

其實她聽了莫太妃的話後已經想明白為什麼阿疇生氣。

她也想明白,為什麼她第一次見到四喜便心生憐惜。

其實四喜是像極了那個年少的阿疇啊……

************

希錦並沒和阿疇提起自己打發走了四喜,阿疇好像也不知道。

事實上連著幾日了,他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這一日,希錦無奈地托著下巴,看著這個和自己鬨彆扭的阿疇。

他對自己冷著臉,卻好聲好氣地陪著德佑玩孔明鎖。

他一直都很寵愛德佑,就像當年對芒兒諸般疼愛一樣。

德佑說話奶聲奶氣的,她捏著那孔明鎖:“可是佑佑不會啊……”

這麼小的小人兒,她說話喜歡疊音,而且要自稱佑佑,她這麼說的時候,神情間都是被疼愛的樣子。

這樣的德佑看著越發讓人打心眼裡喜歡。

阿疇顯然也這麼覺得,他日理萬機,往日所思所想都是朝政大事,不過他還是騰出時間來陪著德佑,手把手地親自教德佑拆開那孔明鎖。

偌大的一雙手,整潔修長,就那麼挽著胖胖軟軟的小手,溫和而有耐心地教導著女兒。

希錦從旁托著下巴看,越看越覺得,自己夫君的手真好看呢。

隻是自始至終,阿疇沒看她一眼。

可希錦覺得,他必然是感覺到了,他那種敏銳的人,怎麼不知道自己從旁眼巴巴看著呢。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看她,不搭理她。

希錦便不信邪了,她坐在那裡,越發盯著他津津有味地看。

心裡卻是想起很久前。

那時候她就覺得,他對芒兒好,卻忽視她。

如今看,必然是故意的。

他若真不搭理自己,乾脆不要回來後宮了,結果自從和她鬨了彆扭,反而回來的更勤快了。

還特意要把女兒抱過來陪著,仿佛在向她展現他的耐心。

這時候,德佑打了一個哈欠,阿疇終於叫來奶媽,讓奶媽把芒兒帶回去睡午覺。

等德佑走了,他還是看都不看希錦一眼。

希錦在心裡輕哼一聲,這還沒完沒了。

不過,她還是得試著先哄哄他吧,先哄住,再想彆的。

於是她逕自上前,湊過去:“阿疇。”

阿疇眼皮都不抬一下,低垂著眼,置若罔聞地擺弄著手中的孔明鎖。

希錦便斜靠在他肩膀上,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雙手淨白緊實,微涼,有冰玉的清濯質感。

她捏住他的手指,清透如水的眸子眼巴巴地看著他。

阿疇也停下來動作,抬眼望著她。

視線黏纏間,空氣中便浮動起來微妙的氣息。

希錦有些無辜地看著他:“其實……有個問題我很好奇呢。”

阿疇:“嗯?”

希錦:“孔明鎖,你不覺得太涼了嗎?”

阿疇挑眉,眸中浮現出些許疑惑。

希錦望著自己的夫君,眉梢泛著曖昧的紅暈,眸底都是氤氳的迷離。

阿疇喉頭微緊。

這時候,他聽到她用一種過於撩繞的聲音道:“我難道不比孔明鎖更柔軟,更溫暖嗎?”

第94章 番外之吃醋的阿疇3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希錦要讓阿疇明白,自己這樣活色生香的妙人,要遠比那孔明鎖更動人。

她也這麼乾了。

跌宕動蕩好一番後,終於雨停風住。

希錦雙眸含水,紅暈嬌豔,就那麼軟綿綿地靠在阿疇肩頭。

素來神情冷清的郎君,如今微垂著眼,修長睫毛耷拉著,倒是有幾分鬆散的慵懶和靨足。

希錦輕抬起手,順著男人結實的腰線過去,有一搭沒一搭地畫圈圈。

這男人生得好,肌膚光潔緊實,在這一番後,更是呈現出水亮的光澤。

希錦小心地抬眼看他,他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她便湊過來輕咬他頸子。

他那頸子線條爽利好看,肌膚卻是玉白的,這看上去很可口。

誰知道就在她的牙齒即將切上那肌膚時,她陡然間被他一攬。

她還沒反應過來,視覺上已經突然變低,她被阿疇握住腰肢,被迫靠在阿疇矯健有力的身子上。

咬是咬不成了。

希錦:“乾嘛……”

阿疇便略側首,於是清冷沙啞的聲音便落在希錦耳中:“說吧。”

希錦:“嗯?”

阿疇緩慢地睜開眼,黑沉沉的眼睛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他是最知道希錦性子的,無利不起早,今日這般妖妖嬈嬈的,纏他跟什麼似的,這必是有事了。

希錦:“你我夫妻,夫妻一體,難道我纏著我的夫婿,竟非要有什麼事了嗎?”

阿疇:“哦,你不是為你的小太監求情的?”

希錦:“我的小太監?”

阿疇:“不是嗎?”

希錦輕哼一聲:“你說的叫什麼話,什麼叫我的小太監,你既這麼愛惱,那就惱吧,隨你。”

說完,她就推他:“你不是還要去禦書房,去啊去啊,忙你的去,不要在這裡礙我眼。”

阿疇被她推著,並不吭聲,也不起身,就那麼抿著唇看著她。

經曆了這麼一場,本該是靨足的,但是此時他那黑沉沉的眼底卻越發晦暗。

這讓希錦想起往日。

他就像是一隻隱藏在暗處的野狼,並不曾宣之於口,卻一直覬覦著。

那幽深的眸底藏著的,是求而不得的、陰暗的渴望。

兩個人在這麼長久的對視後,希錦抿了抿唇,有些想說什麼。

誰知道這時候,阿疇卻陡然放開她,之後淡漠起身,命侍女備水。

希錦靠在榻上,看著他穿戴整齊,也就認命地爬起來,因不出門,懶得太過勞神,隻鬆鬆垮垮地披了一件外袍,還是阿疇的。

阿疇本來已經準備妥當,要出去了。

不過他卻停下來,墨黑的眸子就那麼看著她。

希錦疑惑挑眉,順著他的視線看看自己身上,那是一件聯珠紋錦夾袍,刺繡夾纏了金絲線,配色用了尊貴的紫色,那不是尋常人隨便穿的。

希錦便覺得,他肯定是覺得自己僭越了,這種衣袍不是能隨便穿的。

按說她既然意識到了,就該脫下來,不過……管他呢!

她便越發攏緊了那錦袍,咬著唇,有些挑釁地看著他。

阿疇的視線卻是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粉粉白白的身子,嬌豔爛漫,柔弱無骨,此時卻被包裹在自己穿過的衣袍中。

這時候會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她就在他懷裡,注定在他懷裡。

他輕抿了下唇,壓下這種奇異的感覺,卻隻是輕淡地問:“真沒事?”

希錦:“好像有個事,剛才想說,忘記告訴你了。”

她很是輕描淡寫。

阿疇:“嗯?”

希錦:“那個小太監,我已經打發出去了,以後你不會看到他了。”

阿疇顯然是意外。

他眉梢微動,看著她:“你竟舍得?”

希錦輕笑:“有什麼不舍得的,就是一個小太監而已。”

阿疇原本疏冷的神情便緩和下來。

希錦笑著道:“你不是要出門嗎,臣妾恭送陛下。”

阿疇靜默地站在那裡,並不動。

希錦雲淡風輕:“嗯?”

阿疇微吸了口氣,終於道:“我突然覺得,禦筆,禦璽,都太過冷硬。”

希錦隻安靜地看著她。

阿疇望著她的眼睛,在兩個人的對視中,他低聲道:“我還再來一次。”

**************

男人嘴裡是沒真話的,說什麼再來一次,他分明是再來兩次,三次。

生龍活虎,龍精虎猛,猛虎下山,餓狼撲食……希錦把自己能想到的詞兒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良久後,阿疇精壯的臂膀攬著那細軟無骨的腰,希錦則慵懶無力地趴伏在他胳膊上。

此時的她,思緒放空,腦中茫茫然。

這時候,希錦會想,人為什麼會活著呢。

她想了一番,覺得人活著是為了食五穀雜糧,是為了享受著人間至歡。

不得不說,她家這郎君是有些本錢的。

那本錢初時實在是難捱,難免哭哭啼啼的,但是如今捱過來了,那滋味真是無上歡愉。

這時候,阿疇卻又收緊了放在她腰肢上的手。

希錦:“不要了吧……”

阿疇聲音沙啞:“嗯,我就抱著。”

希錦低聲埋怨:“我都要累壞了。”

阿疇:“這是攢了三四日的。”

希錦:“……”

她無奈:“活該,誰讓你和我置氣。”

阿疇:“誰讓你寵著你那小太監。”

希錦哭笑不得:“你就這點度量了。”

阿疇:“你讓他把玩你的腳。”

他一字字地說,顯然是很在意的。

希錦:“那叫按摩推拿。”

阿疇:“差不多。”

希錦:“人都走了,你還沒完沒了?”

阿疇略沉默了下,道:“那你怎麼突然把他趕走?不是喜歡他嗎?”

希錦:“是挺喜歡的,不過喜歡也是有原因的。”

阿疇抬起眼,望著她:“什麼原因?”

希錦笑看著他:“可能因為他長得有些像你年少時候吧。”

阿疇聽得這話,隻覺春風拂麵,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動人起來。

他挑眉:“哦,是嗎,像嗎?”

希錦:“像我第一次看到的那個阿疇,我便生了不忍之心,所以把他留在身邊,格外關照一些,這會讓我覺得我回到了過去,彌補了一些過去的遺憾。”

阿疇神情動容。

希錦輕笑了下:“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在意,既然你在意,那就罷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打發出去就是了。”

阿疇略抿了下唇,問道:“打發去哪兒了?”

希錦:“他既能為你這帝王至尊看在眼中,竟因此和我慪氣,那也是他的福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所以我想著乾脆把他打發出去監軍了,隨意找人給他安排了一處,讓他做些零散的筆墨活兒,你覺得可以嗎?”

阿疇顯然是沒什麼不願意的。

他知道她對這小太監安排了好前途,還是對小太監有些偏愛,不過他不得不說,她的話確實哄住了自己。

她也是因為像自己才有些偏愛,如今打發出去了,他也就不犯不著計較了。

所以他到底是道:“嗯,這樣也好,我會吩咐聲,讓人照應著。”

希錦:“好,這小太監的事就這樣了,那我們算算我們的賬吧?”

阿疇:“我們?什麼賬?”

希錦嗬笑一聲,她望著眼前的阿疇。

他頎長結實的身形就站在窗邊,那軒窗半開,外麵柳樹間漏下稀疏光斑。

三月時節,春風陡峭,仿佛新裁般的柳葉便接連碰撞發出嘩嘩之響。

那衣擺上配了紫金雙魚袋,被風一吹,就那麼輕輕地動啊動……

她笑著道:“你動輒對我擺臉色,不搭理我,和我生悶氣,這個不該好好算賬嗎?”

她素來都是記仇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if線,太子強取豪奪市井小娘子

第95章 ◎番外之if線太子和商賈小娘子1◎

年少相遇1

春日的汝城,正是清爽和暖時,岸邊楊柳輕拂,遊人如織,各樣雜耍比比皆是,也有那挑著擔兒的貨郎,處處都是熱鬨。

希錦和幾位姐妹走在人群中,卻是覺得無趣極了。

她滿肚子的心事,便是再踏青散步,也覺得不能排解……

這幾日據說是朝中什麼平西侯爺要過來,所以提前數日,汝城處處裝飾一新,寧家也被抓了一些壯丁,出了銀錢來采買彩綢錦緞等。

也是趁著這個時節,各家閨閣小娘子都出來走動,希錦跟著眾位姐妹外出踏青,卻恰好遇到了霍二郎的娘親。

其實也不是碰巧,彼此都有意的,畢竟快要成親了,見麵熟悉下也是應該的。

隻是這見麵的過程讓希錦很不痛快。

那霍娘子倒是一臉笑模樣,很是好說話的樣子,隻是那雙眼睛上下把她好一番打量,像是要把她從頭到腳都看一遍。

希錦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盆花,那霍娘子要好生相看,哪根枝葉伸展得不好,她就要拿著花剪給自己裁剪去,這樣才能更好地匹配她家霍二郎,才有資格進他們霍家門。

這讓希錦非常不舒服。

她當時是忍了的,可是過後總覺得不痛快,哪裡憋著一口氣想發出來。

這門婚事,希錦心裡總覺得不舒坦,哪裡不太對勁。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這床褥似乎讓你不舒服,但你起來,翻看那床褥,沒有針,也沒什麼咯人的物件,怎麼都沒問題。

所以哪裡不舒服呢,不知道,說不出緣由的不舒服。

想到這裡,希錦輕歎了口氣。

她知道大家都在羨慕她,羨慕她找著這樣的好人家,霍家是書香門第,霍二郎的才情更是名滿汝城,他來年便要去燕京城趕考了,聽人說他必是能高中的,一旦高中,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可就在眾人的羨慕中,希錦心底的不舒坦卻越來越頻繁地冒出來,像是一根狗尾巴草一般撓著她,讓她不能安生。

她心裡已經有一個念頭在滋生,非常微弱,但確實有。

可這門婚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們這樣的商賈人家能和霍二郎家這種書香門第結親,一個個都很巴結著的,是以家裡族長們也都是眼巴巴盼著。

在這種情況下,希錦覺得自己就如同站在一條激流動蕩的河中央,周圍所有的力量全都在拉扯著她,要她順著那條路繼續往下走。

就這麼往下走,自然是輕鬆愜意的。

而一旦她要反抗,她要逆流,她要擺脫這一切,那就需要莫大的力量。

可就連她自己心裡那個念頭,也隻是隱隱約約的,太過微弱的,以至於連她自己都說不出口,她又憑什麼來擺脫?

“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能嫁到霍家,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這麼好的人家你竟然不想嫁,那你還要怎麼樣?“

“霍二郎才情橫溢,性情溫和,對你又疼愛,他到底怎麼不好?”

“誰家婆母不挑剔,當人家息婦總是要熬一熬,你難道非要找一個父母雙亡的嗎?”

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在腦中,這是希錦自己的問題,也是彆人一定會問的。

這些問題如同石頭一般壓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沒法回答這些,連她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

於是希錦到底對自己笑了一下,心裡想著就這樣吧,怎麼著不是一輩子。

隻要霍二郎疼愛自己,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誰家不是要遭受這些,況且她有豐厚的嫁妝,自己有底氣,爹娘又疼愛自己,娘家人雖然未必多和睦,但也會為她撐腰,這樣的她走到哪裡都不怕。

就在這時,周圍的姐妹們全都在喊著說:“瞧那艦船到了,快過去看!”

希錦便也看過去,卻見海邊人潮湧動,大家全都爭相觀看,岸邊有那官府人員已經豎起了黃圍子並列上了紅杈子,又有侍衛拿著大鐵叉子擋住大家,並大聲吆喝著:“小心,小心落水,全都退後!”

然而大家哪裡聽呢,都翹頭拚命地看,想看那威風凜凜的平西侯,還有什麼太子爺。

這時候,希錦聽得那邊響起隆重而齊整的燕樂聲,那聲音低沉渾厚,大氣磅礴。

希錦實在覺得震撼,也翹頭看,入眼的是人頭攢動,是旌旗飄動,那旌旗遮天蔽日,諸如天文彩繡,五星連珠以及鸞鳳龍麟等,應有儘有,這才是真正的皇家威儀。

不過希錦遠遠地看著,她除了這些旗子什麼都看不到。

她看看四周圍的姐妹們,一個個依然拚命地想看,努力往前擠,便覺得無趣,當下和姐妹說了一聲:“我去橋那邊涼快,不看了。”

說著也就提著裙子先走,誰知道迎頭卻碰上了霍二郎。

霍二郎正急匆匆跑過來,因為跑得過快,臉上掛了汗。

他上前便拉住希錦的手:“快些快些,我們過去看。”

希錦便有些不耐,把他的手甩開道:“你看你汗唧唧的,也不知道乾淨不乾淨!”

她對這郎君自是很喜歡的,不過因了他娘,如今竟生出一些不待見來。

霍二郎道:“隻是些汗而已,你未免太講究了。”

說完,他便攥得越發緊了。

希錦不樂意,有些委屈:“放開!”

霍二郎倔倔地低頭看她,看她扁著唇兒,明顯是不高興的樣子。

他心裡一慌,忙放開了:“這是怎麼了,我又哪裡惹你了!”

希錦被他攥疼了,眸子中已經泛起霧氣來。

她瞥他一眼,道:“也沒什麼,天氣暖和了,心裡不痛快行吧。”

她確實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韓娘子什麼都沒說,和顏悅色的,她能說彆人眼神不好嗎?

說出來彆人都嫌她事兒多。

霍二郎:“那……那邊涼快,過去吹吹風?”

希錦沒搭理,她將一塊手帕掏出來,直接遞給他:“擦一擦吧。”

霍二郎接過來擦了擦汗,這才道:“我本來想著帶你過去看看,你不知道,這次不隻是平西侯過來,還有當今太子殿下呢,聽說他們要在我們汝城停上一兩日,所以我才著急帶你去看。”

希錦卻淡淡地道:“可是看了又如何,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霍二郎一愣:“他們是來視察我們這邊稅務的。”

希錦哼了一聲道:“左不過是一些臭男人,當官的,一個個變著法的從我們手裡挖錢罷了,這市易司的規矩,今日一變,明日一變,變來變去的,我們這買賣越來越不好做!來一個欽差我們就被扒一層皮,如今可倒是好,直接來了個平西侯爺和個什麼太子爺,這怕不是要我們把家底都交出去!”

霍二郎歎:“這倒是不至於,聽說這是平西侯爺得了令,這次特意陪著太子視察我們汝城稅務,之後還要過去泉州廣府一帶市舶司,他們是要整頓稅務的,這對你們以後的買賣也有好處。”

希錦便笑了:“那太子多大年紀?”

霍二郎:“應該和我們年紀相仿吧?”

希錦:“這就是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雖然不當官,但是我也看得透,怕不是官家想讓太子爺立功,增加一些威望,所以要讓他過去市舶司掙資曆,其實年紀輕輕的,還真以為能辦成什麼事嗎?都是噱頭!”

霍二郎聽得默不作聲

希錦道:“好了,不理你了,這麼多人,實在看得很心煩,我去個清靜地方躲著,你先去看吧,等會兒你過來找我就是。”

霍二郎還待說什麼,希錦已經提著裙子往岸上跑去,周圍都是人,很快就不見蹤跡了。

他沉默地站在那裡,突然想起自己母親所說。

母親今天見了希錦,回來後諸多不滿,說這小娘子太嬌了,沒有半點官夫人的樣子,說以後他若入仕,當娘子的總要四處結交,這小娘子哪裡能執掌起門麵。

其實霍二郎自然不指望希錦去結交什麼人,她那性子不得罪人就極好了。

他隻是有些茫然,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他該怎麼平息自己母親的不滿。

這時候希錦卻是沒理會,她現在心裡正憋悶著,不太想看到霍二郎。

如果要嫁給他,那自己後半輩子都要麵對著他,現在少看一眼也沒什麼。

她這麼走著間,恰好有那官府人員正在派送青囊,原來這是皇太子抵達汝城,趕上這中和節,特意賞給大家的,那青囊裝了百穀和瓜果種子等,看著比尋常青囊更大。

眾人都去哄搶,希錦莫名也得了一個。

她看看那青囊上的繡線,知道這是禦用的,果然和他們市井間的不同,當下倒是喜歡,攥著那青囊往橋那邊跑。

好不容易擺脫了人流,來到橋旁,她坐在柳樹下的石墩上,拿出那青囊來看。

卻見裡麵不但有各樣瓜子,還有用小黃紙包起來的乾果子和香藥果子。

希錦拿出來一片蜜餞嘗了嘗,清甜。

她想起剛才那遮天蔽日的錦旗,想著這果子就是從那艦船上發下來的吧,怪不得大家都要去看呢,皇家的東西到底是和他們不一樣。

官家禦用的呢。

她就這麼細細品味著那果子,此時輕風吹拂間,護城河道泛起漣漪,涼風習習間,她望向水麵。

此時河邊一株不知道誰人栽下的石榴,那石榴花恰要綻放,倒映在水中,就仿佛一團火般紅豔豔的,還有那水旁的乳鳥兒,嘰嘰喳喳的,掠過才剛冒出尖尖的荷葉,帶起絲絲潮意來。

希錦這麼賞著這初夏的風景,品嘗著清甜的蜜餞,倒是心情大好。

誰知道就在這時,突然間,便聽那邊初發的蘆葦中有水聲嘩啦,她好奇,抬眼看過去。

可猝不及防間,那邊蘆葦叢中卻竄出來一隻小舟,小舟中有人劃動船槳,帶起一片水來,那水花四濺間,驚飛了乳鳥兒,打碎了那倒映的石榴花,也濺濕了希錦的裙子。

這……什麼人哪!

希錦心裡有些窩火,好不容易的清靜呢,這人怎麼回事?

當下她一邊拎著濕漉漉的裙擺,一邊道:“這是什麼了呢,哪有你這樣劃船的,不知道這邊都是人嘛,不知道今天是貴人過來汝城嗎,毛毛躁躁的,做事一點不講究!”

她這麼說著,卻恰好見那小舟上的男子轉過身來。

在看到那男子的那一刻,希錦感覺眼前有一道白茫茫的光劃過,明亮耀眼。

那是一個約莫不及弱冠的年輕郎君,那肌膚竟若春日盛開的梨花,清奇俊秀,而他那雙眼睛,墨黑墨黑的,就那麼望著自己。

於是希錦便覺,此時自己正站在寒夜的星空下,仰望那高不可攀的泠泠星子。

她竟有些挪不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

《他的暗衛》已經開文了。

真誠地求作者收藏,作者收藏數馬上就是一個整數了,迫切想要整數。

第96章 ◎番外之if線太子和商賈小娘子2◎

年少相遇2

那劃船的少年便是阿疇,是大昭的儲君。

這次阿疇跟隨自己舅父前往汝城,並準備一路沿水路難去,視察大昭稅務,重整市舶司,今日恰好經過汝城。

本來按照原定的計劃並不需要在汝城停留,不過因舅父提起,說這裡的折扇天下聞名,因當今皇後娘娘,也就是阿疇的親生母親喜愛,於是舅甥二人便決定在這裡逗留一兩日,視察這裡的稅務,並順便飽覽此地風光。

今日恰逢中和節,當地官員擺開陣勢迎接,阿疇卻不太想理會,便乾脆金蟬脫殼,準備自己外出探查民情。

他為了躲開岸邊人流,來到這僻靜處,本想著從這裡上岸,之後查探一番這邊的物價稅賦等。

可誰曾想,卻無意中將水濺到了一旁小娘子身上。

他更不曾想到的是,竟是這樣一個小娘子。

明媚的春光中,那小娘子膚光勝雪,眉目如畫,嬌豔到讓這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這一刻,遠處的燕樂聲,近處的鳥啼聲,還有那流水,那花樹,全都遠去了。

他隻看到她,麵上泛著俏生生的薄紅,就那麼含羞帶怒地睨著他。

一陣風吹起,石榴花如燃起的火焰一般在搖曳,就那麼明明暗暗地投射在她花樹堆雪一般的麵龐上。

阿疇看得挪不開眼。

就在不遠處的那艘船上,陸簡立在船頭,淡看著不遠處。

火紅的石榴花,嬌豔欲滴的小娘子,以及突然停下動作的外甥。

他有些疑惑,覺得自己外甥實在是有些不對,當下便要上前。

誰知這時候,一隻水鳥輕盈地掠過水麵,驚起一片漣漪,發出嘩嘩水聲。

而岸邊的希錦聽到水聲,驟然間清醒過來。

於是原本黏纏在一起的視線陡然分開。

希錦彆過臉去,羞得雙頰燦若晚霞。

她在做什麼!

分明是在惱火那弄濕了自己裙子的,結果可倒是好,她竟然看彆人看得挪不開眼。

啊啊啊啊——

希錦便睨了那人一眼,低聲道:“呸,看什麼看!”

說完轉身就走。

誰知道她剛要走,便見身前橫過一物,濕漉漉的黑,上麵隱隱還生了蘚類,這分明是船槳。

她驚訝,順著那橫過來的船槳看過去。

是那郎君,他直接伸出船槳,攔住了她的路。

阿疇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希錦,視線未曾自她臉上離開。

當對上希錦那疑惑不解的眼神時,他終於開口:“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他的聲音不同於尋常年輕郎君,有著冰和玉撞擊的清脆涼感。

希錦聽此言,倒吸一口氣。

她柳眉微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是,他生得好看,特彆好看,她就沒見過這樣好看的郎君。

可——

生這麼好看就可以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嗎?

瞧那語氣,好像天底下人都得跪在他麵前一樣!

她當即冷哼一聲,直接道:“關你什麼事?”

阿疇的視線一直定在希錦臉上不曾挪開,此時聽到這話,他依然神情不變,隻是再次重申自己的話:“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家小娘子?”

他再次這麼開口時,那語氣,那氣勢……

希錦便覺這人冷沉沉的,實在是迫人,讓人心裡怕。

她勉強撐著,故作鎮定地問:“你,你要乾嘛?”

阿疇見她不答,縱身一躍,直接自小舟躍下,落在岸邊。

希錦這才注意到,此人衣著上等錦緞的長袍,那長袍帶精美講究的沿邊,這人身份必然不同尋常!

這麼想著時,這年輕郎君已經擋在了她麵前,那幽深的眸子帶著能把人吞下去的侵略感,就那麼盯著她看。

希錦突然感覺後背發涼,她,她似乎惹到了不該惹的……

然而這年輕郎君再次開口時,聲音卻異樣溫和起來:“我叫阿疇,和家中長輩來此遊玩,不曾想——”

他垂下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希錦被他濺濕的裙擺,緩緩地道:“不曾想驚擾了小娘子,也弄臟了小娘子的衣裙,實是對不住,還望小娘子告知居處,稍後,我命人送一套新衫裙到府上賠禮。”

然而,希錦卻越發有些怕了。

分明他的聲音溫和有禮,她卻隻覺得背上一層冷汗冒了出來。

她覺得眼前這人像是一頭狼,一頭隱藏在暗處的狼,隨時都可能撲上來把她吃了的感覺。

她緊攥著自己的裙子,道:“我,我不用你賠,誰稀罕你賠,我得趕緊走了,你,不許你跟著我!”

說完她低著頭就跑,跑的時候自然擔心,生怕那個人追上來。

好在並沒有,她一口氣跑到了旁邊行人堆中,周圍有那叫賣的貨郎,更有那熙熙攘攘的遊人,周圍一片熱鬨。

這讓希錦心裡好受一些了,心裡也踏實了。

她這才敢小心地回首,看那個叫“阿疇”的郎君。

不曾想,那人依然站在那裡,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

她這麼回首間,正好和他視線相撞。

希錦的心狠狠漏跳一拍,之後心中羞惱。

自己都走了,還要回頭看,倒仿佛眷戀他似的,況且正好被他視線逮個正著。

想想就不自在。

她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屑,便乾脆故意瞪了他一眼,還衝他皺眉。

此時輕風吹拂,拂起那人華麗的袍底,他卻一動不動,依然望著自己,甚至墨黑的眸底還泛起幾分笑意。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不屑,他照單全收。

希錦不覺心裡更慌了,她覺得自己所有的惱怒在這個人眼中,全都是小孩子打鬨一般,全都無濟於事,甚至仿佛在逗趣。

她咬唇,乾脆地收回目光,再不看他,匆忙忙離開,想著過去尋找霍二郎,或者自己的姐妹們。

而就在不遠處,陸簡站在船頭,就這麼看著。

太子自小性情冷清,是目無下塵的性子,並不喜與人結交。

十四五歲時候,官家便要為他相看太子妃,他被逼著相看了許多,都不曾滿意。

他的長姐,也就是當今皇後並不忍心逼迫自己的兒子,是以便聽之任之,想著孩子大一些就好了,於是納太子妃的事就這麼耽擱下來。

如今太子已經十八歲,按說這個年紀早應該為皇家開枝散葉。

為此皇後也曾經在他身邊安排了女子,但是他好像一直並無興致。

如今這外甥竟然做出這種舉動,陸簡也是意外。

不過意外之餘,對於外甥的舉動,他也並不想阻止。

他再次回想著剛才那小娘子的容貌,倒是明光勝雪,嬌豔動人。

阿疇,喜歡這樣的?

第97章 ◎番外之if線太子和商賈小娘子3◎

年少相遇3

希錦心慌,匆忙去找自己姐妹,誰知道姐妹沒找到,恰好看到了霍二郎。

那邊有一個老人家正在捏小鴨子小狗小貓的,捏得活靈活現,很是有趣,捏好後還要塗上顏色,周圍不少小孩兒都等著,也有些小娘子眼巴巴地盼著要買。

霍二郎恰好買了一件,正掏出銅板來給人家呢。

希錦見到霍二郎,忙過去:“二哥哥!”

霍二郎回頭看到她,也是喜歡,又有些擔憂:“你跑哪兒去了?剛才找你,一直找不見,倒是讓人好擔心!”

希錦適才是有些對霍二郎不滿的,不過如今經曆了那一場驚嚇,見到霍二郎真是親得要命,心裡也踏實了。

她便道:“隻不過隨便走走看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說著,她笑看著他手中那小玩意兒,竟是一個小兔兒,耳朵很長,瞪著紅色小眼睛,可愛得緊。

希錦是屬兔兒的,霍二郎自己不是,她自然以為霍二郎是給自己買的。

她便噗嗤一聲笑出來:“二哥哥,你給我買的?這個小兔兒倒是可愛得緊,我喜歡!”

誰知道她剛說完這話,就聽到旁邊道:“寧姐姐好。”

希錦驚訝看過去,卻見旁邊一個身著蔥綠褙子的小娘子,長得也水靈靈的,正笑望著自己。

她看著那小娘子,約莫認出,這是霍二郎的表妹,也就是霍二郎他娘的親外甥女,好像是芸娘。

霍二郎的娘,其實是想要這娘家的外甥女給她當息婦,覺得這樣貼心。

不過她自然美體,還是笑著和對方打了招呼。

霍二郎看看芸娘,看看希錦,笑著道:“剛才芸娘想要這兔兒,我便給她要了一個,希錦你也想要?那等下我們再買一份吧。”

希錦一聽,有些意外,之後明白了。

芸娘雖然叫她姐姐,其實比她隻小幾個月,也是屬兔的。

她一時也有些尷尬,自己不假思索地說自己喜歡,其實這根本不是給自己的,給彆人的……

她連忙道:“隻是一個玩的而已,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我隻是說說,我不要了。”

芸娘看看希錦,看看霍二郎,道:“寧姐姐,沒事,給你吧,這是表哥排了好久才買到的,你拿著吧。”

希錦一聽,很是堅定地道:“不,我不要。”

聲音略有點大,以至於芸娘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霍二郎顯然也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對芸娘道:“芸娘,給你,拿著吧。”

希錦:“對你拿著吧!”

芸娘不好意思地接過來,羞澀地道:“嗯……那我先走了,我過去找舅母了。”

一時芸娘離開,霍二郎看了眼希錦,試探著道:“走吧,我再買一個給你。”

希錦卻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剛才她看到那小兔子,確實喜歡得很。

飽受驚嚇後,看到熟悉的人,心裡踏實安穩,又想到他特意給自己買小兔子要哄自己,更覺得喜歡。

但現在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便覺得挺沒意思的。

就是再給自己買一個,有什麼意思呢,顯得自己和彆人攀比一樣。

一時麵上明顯冷了下來。

旁邊那霍二郎並不知根底,見希錦不高興,便道:“你也不要太在意這個,隻是我家表妹而已,她鬨著要,我自然給你買了,也不知道你去哪裡了,這怎麼找?”

希錦想起剛才自己遇到的那郎君,心裡難免不舒坦。

本來想和他提提那古怪的郎君,但現在卻是連提的心情都沒有,若提了,隻怕是反而要說自己“看看,誰讓你亂跑”。

真沒意思。

她便道:“罷了,我先找家中姐妹了。”

說完就要走。

霍二郎忙道:“都說了,要陪我一起玩的,怎麼又要找你姐妹。”

希錦卻指了指那不遠處的芸娘:“你去陪你家表妹,我去找我家姐妹,不是正好?”

霍二郎感覺到了什麼,盯著她道:“不高興了?”

希錦:“沒有。”

霍二郎歎:“那隻是表妹,比你小,我娘素來疼她,我難免也讓著,哄著她高興罷了。”

希錦:“你倒是不必和我解釋這些。”

霍二郎看她那臉色:“還說不用解釋,你往日慣會小心眼,一看你就是往心裡去了。”

然而他一提這個,希錦便要惱了。

她哼了聲:“你還好意思說,你剛才見了我,倒是擔心我得很,說找我找不見,結果呢,倒是有大把的時間在這裡等著,要買這小兔兒哄彆人高興,說好的擔心我呢!我剛才去哪裡了,遇到什麼人什麼事,你可曾想著問問?”

霍二郎一時無言:“那你遇到什麼事了,什麼人了?”

希錦:“我稀罕你問,不用你問!”

說完,扭頭就走。

今天真是出門不順,都是糟心事兒,先是遇到霍二郎娘,接著是那什麼古怪郎君,然後便是霍二郎也讓自己不痛快。

希錦隻想回家。

她要回家,她要找娘!

霍二郎看她賭氣,也是沒想到,又想著人多,可不能丟了,眼看希錦要過去橋那邊,便追上來:“希錦,等等。”

說完趕緊拽住她的袖子。

希錦:“你乾嘛,彆拉拉扯扯的,讓人看到反倒笑話。”

霍二郎歎息,無奈地道:“你素來愛使一些小性子,芸娘的事我都給你解釋了,隻是一個小兔兒而已,你非要往心裡去,我如今給你買十個八個可以吧?”

希錦:“你說誰小性子,你才小性子呢!”

霍二郎:“難道不是嗎?也不是有意的,芸娘小,又是親戚家的,我能不顧著點,以後我們成親,你是當嫂子的,難道還能和人家表妹一般計較?”

希錦一聽這話,那火蹭的一聲就上來了:“這話你哪裡聽的,怕不是你娘攛掇的吧?”

霍二郎:“什麼我娘,你——”

兩個人這麼說著話,難免有些拉扯,誰知道這時候,那邊恰好幾輛牛車過來,那牛車上裝了滿滿的水,是要供應到城裡的。

那牛車恰好下橋,收勢不住,噠噠噠地往下來。

趕牛的車夫吆喝著,人群紛紛避開,一時場麵混亂。

那車夫連忙要拽住,可此時是下坡,根本拽不住。

霍二郎和希錦,因吵架吵得過於投入,以至於不曾發現,待到發現時候,已經被人群推搡著幾乎到了橋邊。

希錦驚得不輕,周圍都是人,根本動彈不得,她就這麼被人群推搡著往後,可後麵就是河!

有人驚呼,也有人大喊,希錦拚命抓住那欄杆,可周圍人太多了,人群擁擠,她到底抓不住,身體站不穩,一個趔趄,就這麼掉下河中去。

而隨著她落河,也有彆人陸續被擠下河去。

霍二郎要抓住希錦的,卻不曾抓住,他急得滿頭大汗,可他也並不會水,隻能拚命喊著:“快,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很快當地官府人緣巡邏過來了,大家紛紛下河救人。

霍二郎急得團團轉,隻恨自己並不會水,眼睛盯著水裡,喊著讓人救希錦。

這時候除了官府,也有好心人等,那些見義勇為的,全都紛紛跳下水救人,場麵一片亂糟糟。

霍二郎眼睜睜看著,救上來一個不是,又救上來一個更不是,他不免急了。

希錦呢,希錦人呢!

他衝過去,拽住一個水工:“還有一個小娘子,快,她還沒上來!”

那水工擦了一把臉上的水:“都撈上來了,沒了。”

霍二郎:“不可能,希錦,寧家小娘子,她還在水中!快救人!”

**************

希錦醒來時,隻覺得頭疼欲裂,又覺自己仿佛死了一會。

她睜開眼睛,便見自己躺在一處華麗的寢房中,這寢房布置講究。

她不免心驚,待要起來,卻覺渾身無力,隻能又躺回去了。

這時候,便見一女子過來,那女子笑容溫和,望著希錦道:“娘子終於醒了!”

希錦詫異:“你,你是?我在哪裡?”

那女子笑著說:“我叫阿琴,這兩日一直照顧著娘子,娘子落水後,被我們家主人救了,隻是娘子一直昏迷不醒,且高熱不退,主人請了大夫來為娘子診治,如今才好起來。”

她望著希錦:“娘子可是要用些什麼,已經準備好了軟糯的粥,隻等著娘子醒來用。”

希錦心中其實茫茫然,她想起自己落水的種種,微點頭,道:“竟是這般……不過不必麻煩了,能不能勞煩你家主人去我家中知會一聲,讓我家裡人來接我就是了。”

她想著,自己落了水,如今又昏迷兩日,爹娘知道了,怕不是要急死了。

那阿琴聽著,怔了下,之後道:“這個還是和主人提吧。”

希錦:“好,你家主人呢?”

阿琴:“主人正忙於公務,奴婢這就過去通稟一聲。”

希錦想想也是:“那就勞煩了。”

她想著,她謝過那家主人,便請對方遣人過去知會一聲,家裡人自然來接自己了。

之後再用重金謝謝這救命之恩就是了。

一時阿琴自去通稟,又有幾個小丫鬟進來,說是臨時服侍著希錦,服侍著希錦先用了一些軟糯爛熟的粥,說是她高熱兩日,如今才好,隻略吃一些就好。

希錦吃過後,勉強覺得身上有些力氣,不過百無聊賴,又悶悶的,便問道:“能打開窗子嗎?”

那幾個小丫鬟聽令,挪開了那畫屏,卷起那錦紗垂簾。

希錦便不經意間看過去,疑惑起來。

卻見軒窗外碧波蕩漾,竟是水?

她驚訝:“這是哪裡?”

怎麼突然感覺不對,這是臨河的畫樓嗎?

小丫鬟看希錦驚訝,解釋道:“娘子,這是在船上。”

船上?

希錦當下顧不得其它,起身跑過去窗前,看外麵,一看之下,呆了。

卻見自己竟然在一巨大的畫舫上,那畫舫兩側,蓋天旗開路,羽林衛前護,一眼看過去,繡團朱扇,銅螭曲蓋,那遮天蔽日的旗子,諸如天文彩繡,五星連珠以及鸞鳳龍麟等,應有儘有,儘顯威儀。

輕風吹拂間,寬大的河水泛起漣漪,畫舫破水而行。

希錦茫然,又覺得眼熟,這艘畫舫,她似乎……見過?

這是哪兒?

她望向一旁的幾個丫鬟:“你,你家主人是?”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之後終於其中一個道:“娘子,我等隻知道伺候,彆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

希錦心裡茫然,覺得這事實在是有些詭異。

很快那阿琴回來稟報,說是她家主人這恰好下了畫舫,並不在船上,必須等主人回來再行定奪。

希錦聽著,也是沒法,少不得按捺住,等著人家主人回來。

這其間,那阿琴並幾個侍女倒是仔細服侍,她也順便把這寢房打量一番,寢房中布置齊全,那屏後還另設了小室,有浴房和香棗廁籌等。

她暗暗地打量著,好奇至極,她生在商賈之家,家中富裕,不過有些物件按照規製,他們家是不能用的,但是這寢房中卻有許多讓她心驚肉跳的物件。

她不免胡思亂想,猜測著這主人身份。

那兩位侍女頗為細致周到,還給她用了那最上等的香藥,希錦自己用手撚了撚,她記得往年二伯娘從皇城弄回來的就是這樣的,據說隻花錢是拿不到的,得有些門路,從大內設法捎帶出來的禦用品。

*************

希錦又在船上熬了半日,總算那阿琴說主人回來了,請希錦過去。

希錦沐浴過了,就有侍女魚貫而來,為她更換了衣裙,這衣裙也是頗為貴重,不過從樣式看,應該是從外麵成衣鋪子直接買的。

換上衣裙後,她便被那侍女帶著,通過那船廊往前走。

她走著時,觀察著四周圍,不得不說,這大船上實在是富麗堂皇,就連那船廊都雕刻了各樣花紋,還有那飛龍走鳳的。

她難免心驚,想著這人是什麼身份,竟如此排場,敢用這個?

這麼想著間,她來到了一處艙房,那艙房頗為開闊,有一處偌大的木格窗子,不過窗子上垂掛了帷幔,此時輕風吹拂,水上清涼的風吹進來,

而就在那艙房中,擺了一小案,案上有茶水點心。

就在那案旁,坐著的是一位年輕郎君。

他一身矜貴的紫袍,長發披散,閒散地靠在船欄杆上,手中拿了一書卷,低頭看著。

窗外的陽光自他的身側鋪灑下來,透過那一頭烏黑長發,為他線條優美的側臉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那俊美的麵孔像是一幅畫般,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隻是這年輕郎君,卻是眼熟得很,赫然正是那一日在岸邊想要攔住自己的那登徒子。